如影随形（8）
阮清晨眨眨眼睛, 慢慢上前，接过了花。
S市气温比B市低很多, 没有买年花的习俗, 这些花虽然有些蔫，已经保管得很好了。
不知道靳晏清花了多少工夫，才从茫茫空城里给她订到了这一束花。
真是个超级大惊喜。
细腻清新的香气缭绕不散, 阮清晨抱着花束, 深深地吸了一口，笑得很灿烂：“谢谢组长！”
靳晏清应了一下, 穿上了外套，声音低沉：
“走吧。”
阮清晨抱着花束，开心得像走在云端。
空荡荡的街道只有他们两人, 迎着明亮的街灯, 她给年花拍了一张, 发到朋友圈。
【漂亮的年花，超开心~】
虚化的街景，簇拥的花朵, 还是常年不冒泡的阮清晨发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条朋友圈刚刚发了几分钟，就收获了近十行的赞。
一连串的赞底下，是崔队刚刚发的评论。什么字都没有，全是问号。阮清晨算了算, 起码有20个。
出于礼貌, 她回复了崔队：【超级大惊喜, 这边组长真的很关照我^_^】
崔队秒回：【花都败了惊喜什么, 地址？？给你快递】
B市值班室里，崔队叼着牙签，旁边是电视的BGM，就等阮清晨的回复。旁边一起值班的同事在聊天，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在S市买年花？得让这个姓纪的扑街仔认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年花。还装那么多桃花？几个意思？也就阮清晨这个小蠢萌看不出他的野心。要是快递不送，他开车送过去都行。
他当初就该死扣着阮清晨不放人，电话里骂靳晏清一顿已经够客气的了。
然而他抓心挠肺地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收到阮清晨的回复。
崔队抱着手机，懵了。
姓靳的给小阮阮灌了什么迷魂汤？
阮清晨回复朋友圈的动作被靳晏清看在眼里，她放了手机的空隙，靳晏清就叫住她：“走路玩手机，想去哪？”
她抬头，这才发现自己都走过了小区门口，连忙把手机放回口袋，“来啦！”
小区里也空荡荡的，他俩刚走到楼下，就看到楼底下蹲了两个人。阮清晨一愣，靳晏清已经认出了他们：“你们什么姿势？”
蹲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贺默原和江骁。贺默原眼泪汪汪的：“组长，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等好久了！”
他少年气的脸配上这副表情，让阮清晨联想到小区的流浪猫，抱着花束笑得更开心了。江骁推推眼镜，目光在她和靳晏清身上一个来回，继续沉默。
他们上21楼，阮清晨先去20楼放花束，再带小白一起上来吃年夜饭。
客厅里就三个大男人，江骁推推眼镜，问靳晏清：“表白了？”
靳晏清没说话，把外套放在沙发上，叹了口气。贺默原嗤笑：“哪能啊，那又不是玫瑰，B市有名的年花。组长你追个人也这么怂……”
他睁着眼睛瞎说话，收到了靳组长冰冷的注视。
贺默原现场表演了一个怂字，蜷缩在沙发角落不敢说话。
阮清晨很快上楼来，把鸟笼往沙发边一放，轻车熟路地穿好围裙。
贺默原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小白吸引了，蹲在鸟笼边逗小白玩。阮清晨把菜单报了一遍，“我问了邓青柠，你们没别的菜想吃，我就按这边习惯做哦。”
虽然小白很可爱，但贺默原骨子里还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我来帮忙吧！……”
他话音未落，就被江骁扯住了衣领子，扑通往后坐下的同时，与靳晏清对上了视线。
靳晏清安静地注视着他。
贺默原瑟瑟发抖，“我、我陪鹦鹉玩……我不会做饭！……”
看着靳晏清和阮清晨在厨房里默契合作，贺默原咽了口唾沫。
好险啊，差点就被组长眼神杀死了。
“糖醋小排，清炒虾仁，松子桂鱼，红烧肉……”阮清晨再三核对菜单，“就这样啦，给我一个小时就行。组长，要麻烦你帮我递一下配菜哦，蛋饺在保鲜盒里，放电饭煲蒸。”
靳晏清虽然没说话，但阮清晨的吩咐，他全都不紧不慢、游刃有余地做好。
贺默原默默冲江骁比了个大拇指。
能看到这么贤惠的组长，这顿年夜饭蹭得值了。
厨房里飘起雾气，和阮清晨切菜的声音。江骁问靳晏清借了门禁，下楼买了两提饮料。进门时看到贺默原蹲在鸟笼边玩手机，甚至没发觉小白在咬他的衣服。
他敲敲鸟笼，“在看什么？”
“车钥匙借我下？”
“你去哪，饭都做好了，不会要回家吧？”
他们早就和家里说好了，今晚在组长这儿吃年夜饭。但也不排除贺家爸妈发飙，硬要他回家的情况。
“我去找邓青柠。”
江骁一怔，贺默原已经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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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阮清晨这个新成员，他们几个都是老熟人了，谁住哪儿都熟得很。贺默原很快到了邓青柠家楼下，看到她家亮着灯，厨房玻上还有白花花的雾气，从外看上去非常安宁。
“怎么还没人接……”
贺默原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无数消息，邓青柠一直没回复。
他都快急疯了，甚至考虑要不要敲邓青柠家门，下一秒就收到了邓青柠的消息。
【我在便利店】
现在只有便利店还在营业，然而他再问，邓青柠再没回复。贺默原开车找了一圈，在离她家两公里的地方找到了她。
人不在店里，她买了杯热饮，低着头站在外面，看上去非常无助。
车子猛地刹在她面前，邓青柠抬头，看见他急匆匆奔下来。
“就穿这么点跑出来，你也不怕感冒？觉得升温了无所谓是吧？你怎么这么笨呢你……”
贺默原把自己宽大的羽绒服脱下来，罩在她身上。
邓青柠头发有些乱，只穿着两件薄线衫，顶着寒风瑟瑟发抖。披上了他的衣服，脸色才有好转。
他叹气，“先上车吧。”
“嗯。”
路上没几辆车，贺默原开得很慢，和街头漫步的速度差不多。
“又和爸妈吵架啦？”
“嗯。”
她本来没打算正面冲突，要骂就骂吧，一家人好好把这个年过了。然而这个特殊时候，她低估了父母的战斗力，被骂得狗血淋头。实在忍不住顶了两句，就变成现在这样。
贺默原啼笑皆非，“他们连件衣服都没让你拿？”
邓青柠握着饮料罐子，“还衣服呢？我就不想见他们介绍的男人，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不找男朋友别进这个家门了’，原话诶！真是服了，感觉我不是亲生的。‘大过年的’这句魔咒怎么对他们一点用都没有呢？”
她气得想捶车玻，贺默原连忙叫住她：“别别别，不要激动，这是老江的车，换我的车随你怎么砸。”
邓青柠忿忿地停了手。
她开始吐苦水，比之前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多了，更让人放心。贺默原松了口气，带她买齐了生活用品。
“这几天你还能回家嘛？”
“我住……”邓青柠本想说住宾馆，但想起来自己没带身份证，连外套都没有，只得算了，“我去阮阮妹妹那里蹭几天。”
贺默原视线乱飘，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虚，“去我那？我现在一个人住……”
邓青柠错愕，“啊？”
“没、没什么……”
要蹂/躏贺默原的时候，邓青柠总是元气满满。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提议了什么，邓青柠眯眼，拍了拍他肩膀，“小弟弟在说什么傻话，不怕邓姐姐对你做不可描述的事啊？”
贺默原拍拍胸脯，“不怕，来吧！”
“滚。”
“……哦。”
-
到了靳晏清家，组员们都很知趣，邓青柠突然出现，他们没有多问，阮清晨还冲她挥挥手：“邓青柠，过来帮忙！年夜饭马上就好啦！”
邓青柠除夕夜被赶出家门的憋屈全都消散了，只剩下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她终于看到下厨的组长了！还是给阮阮妹妹打下手的那种！
活久见！
邓青柠觉得，阮清晨的笑容确实很有感染力，笑得特别甜，特别暖。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藏了满天星星。被她一笑，会跟着不由自主扬起嘴角，什么不高兴都能忘记。
靳晏清不用问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把位置让出来。邓青柠接过围裙，悄悄对靳晏清说：“我要是男人，绝对跟你抢阮阮妹妹，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也就这个时候敢对靳晏清说这个话，靳晏清点头：“那你很有眼光。”
邓青柠：……
她是气得失了智才会跟靳晏清讨论这个话题。
有了邓青柠帮忙，阮清晨做饭的速度快了不少。春晚开始半小时预热的时候，年夜饭端上了桌。
靳晏清看着满桌的菜，和满餐厅的人，恍惚中不知身在何处。
他家什么时候可以这么热闹了？
阮清晨给大家倒了饮料，开开心心地举杯：“年夜饭开席啦！先请我们组长说两句，大家鼓掌！”
贺默原特别给面子，鼓得特别起劲。小白也配合着叫了两声。
靳晏清沉默两秒，说：“各位来年顺利，我们组来年准点上下班。”
前一句是对组员的祝福，后一句是对调查组的期望。他虽然是犯罪心理学专家，始终期待着用不上犯罪心理学的那天。
大家会意，举杯。
“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