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忠义郎断臂全忠义，相思女赠药寄相思（壹）

见罗通恢复斗志，其他人也都安心退出帅帐。罗仁指着辕门外不远处一个形形绌绌的身影，高声道：“那个是铁环姐姐吗？”李婳顺着罗仁手指的方向望去，果是程铁环骑马驰来，忙撑了一把伞迎上去：“怎么了环儿？这时候你怎么跑来了？”程铁环眼圈一红，滴下泪来：“姐姐，爹的病又加重了，成天嚷嚷着要见铁牛，我怕他再这么闹下去，又作出病来，所以来找你们商量办法。”单天常叹道：“铁牛他对程伯父撇下他母子二人这件事耿耿于怀，要让他去见程伯父，怕是要比登天还难呀。”程铁环哭得更厉害了，跺着脚问李婳该如何是好，李婳拍着她的背劝道：“放心好了，铁牛就算现在再怨怼爹，但总归是亲生父子，血浓于水，他会转还的。罗通现下里睡下了，等他醒了咱们一起想法子，好歹让爹见着铁牛。”众人便议定等罗通醒来再做打算，各自散去不提。

……

皇宫内，王升兴冲冲地往御书房赶，见了李世民便道：“陛下，有眉目啦！”李世民李世民一听便搁下笔，摆驾鸿胪客舍。径直往宝康王所住的院落而去。暗卫行了礼，开门见山，将榻前的脚踏翻过来，侧边歪歪斜斜地几道划痕，像是北漠文字，经译者看过后，乃是“军师杀我”四个字，暗卫更是在床底找到半块指甲唉，上面染着黑红色，很明显是宝康王遇害时留下的线索。李世民立即命暗卫调查默哆，看他与何人来往密切。

三日后，李世民巡幸芙蓉苑，回宫之时人群中闪出一个少年。拦住御驾去路，侍卫们涌上前，齐齐喊着“打！”、“拿！”、“杀！”，那少年穿着一身破毛褂子，在地上打滚磕头，拿手指着嘴，口中“嗯嗯啊啊”地似在说些什么。李世民认得少年分明是北漠打扮，思忖了一会，令亲卫把他带走了。

地牢里，那少年依旧是“嗯嗯啊啊”地叫个不停，李世民命人准备了纸笔摆在他面前，少年的双手被挑断经脉，无法执笔，遂用两个手腕夹住笔，细细写来，译者誊抄了出来，但见那纸上写着：我是宝康王的马奴，那日来唐之时，我帮宝康王遛马，回来时亲眼看见默哆、铁利欲下毒害大王，大王发现后，与他二人发生争执，大王被默哆活活勒死。”李世民看后大悦，当即御笔一封，又命人将脚踏上的刻痕拓下，连带着这封供状一道装进信封中，八百里加急送往前线。

罗通的精神养足了，程铁环立马告诉了程咬金的事情，他叫来了秦怀玉四人。罗通拿手叩着沙盘，半日方道：“这黄龙岭固若金汤，一时难以攻下，我思来想去，非用反间计不可，我们可以让一个人前去诈降，潜入黄龙岭，一来可以把程伯父的事情告诉铁牛，二来可以拿下黄龙岭。”程铁环立马接道：“此计甚好，让我去吧。”李婳拦下：“万万不可，你去了，怕是爹爹的病就要更重了。”一语未完秦怀玉和尉迟宝林亦争先恐后地自荐。罗通却开口道：“我觉得此事单大哥去最合适，单大哥与铁牛亲如手足，由他去劝铁牛，定会成功。”单天常与铁牛虽为结义兄弟，但自他归唐后，便分属两个阵营，又经俞游德之死，他与铁牛实难见面，因而一时梗住，四下里无人说话。李婳见单天常面露难色，便猜到了大半，开口道：“还是我去吧，我实在不忍见爹爹与亲生儿子分离，况我深通医理，起码不会被暗害，而且有游兰在，相信能劝得动铁牛。”谁料话音未落便听单天常道：“末将认为元帅说得有理，末将愿往黄龙岭劝降铁牛。李婳略略一怔：“诈降这件事我有经验，还是我去吧。”单天常向李婳道：

“此言差矣，你以为黄龙岭还似前番这般容易就让你混进去了？祖车轮是何等的奸诈，咱们不是没见过。”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凭他如何奸猾，我只随机应变罢了。”

“元帅方才已选定我去，公主如此踊跃，难道有意与我争功劳吗？”

李婳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单天常见她无话，便又说道：“元帅，且容我想个法子取得祖车轮的信任，再与元帅商议。”说完便转身离去。

是夜，单天常拿了一把朴刀来找罗通。罗通见他这般架势，颇为不解，问道：“单大哥这么晚了，你找我何事？”单天常行了个大礼，说道：“为取得祖车轮信任，请元帅砍断我的左臂。”罗通吓了一大跳，怔在原地：“什么？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单大哥何出此言？”单天常将朴刀双手奉上：“当日元帅为救我，被王天寿的铁踹牌重伤左臂，至今仍未痊愈，此等恩情单天常铭记于心，常思报答，今为图元帅之志，舍得一条胳膊，有何足惜？”罗通背过身去，实则已噙满眼泪，不禁哽咽：“此事万万做不得，我宁愿死于祖车轮刃下，也不愿砍断大哥臂膀，请大哥不要再说了，这苦肉计断乎做不得！”单天常急得往前迈上一步：“元帅，眼下唯有此计策使得，请元帅勿要犹豫了。”罗通迟迟不肯回答，听单天常没了动静，他转过身，却见单天常撸起袖子，一咬牙挥刀生生将左臂砍下，登时满地鲜红，扑面血腥。恰巧李婳来到罗通处商量诈降的事，不想正撞上此等惨烈场面，如一个炸雷响在耳边，呆在原地，失声尖叫起来，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赶来，不一时，帅帐前站满了人。

眼瞧着来了许多人，骑虎难下，少不得将戏接着演下去。罗通忍痛捡起血刀，猩红着眼，口中骂道：“单天常！若不是你作战不利，粮草怎么会被烧？段林和盛天怎会牺牲？砍你一条胳膊胳膊算是便宜你的了，我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你！”一行说着，一行作势要砍单天常。单天常捂着肩膀，踉跄着支持身体，回骂道：“罗通！你作为元帅，指挥失策，却把过错推到我身上，砍了我手臂，我今日定要与你同归于尽！”与罗通交好的几人冷眼瞧着，便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秦怀玉、尉迟宝林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二人，将其分开。苏宝同凑到李婳跟前，笑嘻嘻地道：“公主，元帅为何与单将军生那么大的气？”李婳睨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没看到吗？还不是因着前两番的失利，他们两个吵起来了，方才若不是我拦着罗通就把单大哥给杀了，如今闹成这样，还不知如何收场呢。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邪火儿。“说罢忙喊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单天常抬回去医治，只是那刀太快，手上经脉全断，断臂无法再接，只能缝合伤处，以保住性命为要。经此一事，李婳的心里便有了单天常的一席之地，再难以抹去，如今见他命悬一线，寸步不离守在身旁，倾其毕生医术，不可胜计，又不知偷偷地干赔了多少眼泪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