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小贪狼斗杀踹牌将，戎狄女布排八卦阵（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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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关由祖车轮亲自把守，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祖车轮向手下打听了罗通这一路上过关斩将的事迹，心想这一对手不容小觑，必须以计谋相对，思忖唐军远道而来，粮草必定不足，须使一个拖字诀，让唐军粮草耗尽，届时再进攻，事半功倍。祖车轮琢磨了一个晚上，想到了一条毒计。罗通亦了解了祖车轮的作战习惯，知他是个狡诈之徒，便不轻举妄动，只安排了一排弓弩手，见人冒头就射。祖车轮见唐军弓弩手出列，便把手一抬，一班士兵绑着一群老弱妇孺挡在前面，罗通始料未及，忙命弓弩手收起弓箭。唐军僵持不动，祖车轮遂令狼军开弓，唐军投鼠忌器，怕伤及无辜老妇，只得被动防守，好不恼人。祖车轮站在城楼上哈哈大笑：“罗通小儿！你倒是上来啊！怎么龟缩不前了？”罗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挽过雕弓，一支雕翎箭掠过一妇人的头顶，钉在祖车轮的兜鍪上，惊得祖车轮出了一身冷汗。罗通眼中厉色一闪，冷笑道：“祖车轮！你这颗人头权且寄下，待他日破关生擒于你，我等再来取！”说罢，带着唐军在城外安营扎寨。

这几日，多名将领在白山关叫阵，可祖车轮据关不出，拿百姓挡刀，往城下射箭，中伤了好几名唐军。罗通怒气难平，在营内踱着乱步，不经意间走到了火头军处，一火头军正在生火做饭，滚滚白烟涌了出来，罗通以为走水，忙拎了一桶水冲进来，那火头军把盖子盖上才止住了烟，回头瞧见罗通，吓得魂跳，“扑通”跪在地上：“小人罪该万死，惊动了元帅，求元帅饶命啊。”罗通虚扶了一把：“无妨，还好人没事，否则就酿成大祸了。”转而揭开锅，见里面团团的白面糊，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怎会起这么大的烟？”火头军颤颤地答道：“前日里元帅在清泉关打了胜仗，我们也跟着沾光，分了点白面、白糖，小人想着这白糖是稀罕物，平日里也没咋见过，听人家讲白面炒糖可以冲水喝，寻思今天来试试，谁知道一烧热就烟熏火燎的，实在骇人。”罗通思忖了半晌，一个主意上了心头，宽慰了火头军几句便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是夜，李婳、程铁环抬着一桶水回去洗漱，正嬉闹着，忽见周围烟雾缭绕，一人披头散发，通红双眼，面部惨白，舌头耷拉地老长，缓缓朝她们行来，口中呢喃“还我命来”，程铁环尖叫着“有鬼”躲在李婳背后。李婳素来秉气足，不惧怪力乱神之事，只见她舀了一瓢水，朝“鬼”泼去，大喝：“何方厉鬼，还不速速离去！”浇了个透湿，那“鬼”明显顿住脚步，李婳一步步挪上前，扒拉开湿发，却是罗通，李婳又气又笑，将葫芦瓢往罗通身上一拍，笑骂道：“堂堂一军主帅还跟小孩子一样，吓唬人玩儿，羞死了。”罗通掀开头发，啐了好几口水，讪讪地道：“你就说，方才你二人有被吓到没？”姐妹俩笑觑了对方一眼，答着：“反正是挺瘆人的。”罗通拍着手道：“要的就是瘆人，有两件事，请你二位帮我个忙。”两人附耳过来，罗通如此这般说了一阵。

这两日，白山关中悄悄兴起一种说法——神降阴兵

“你们听说了没，唐军元帅奉天神之命讨伐祖元帅。”

“是啊，咱背着人偷偷说起来，祖元帅抓老人婆娘上战场，的确太伤阴鸷了，怪不得会触怒天神。”

“可不咋地，我方才来的时候听了一耳朵，那唐元帅得上天所授五行大旗，亲领阴兵，不日便来讨伐。”

“这几日天都昏昏沉沉的，不见日头，想来真是上天发怒了。”

几句闲谈俱被邻座胡服打扮的程铁环听去，她抿嘴一笑，在桌上撂了一吊钱，满意离去。程铁环出了酒肆门，见一群孩童聚在一起唱童谣，遂又走到一个点心摊前，捡了几样面果子包起来，随后在孩童中间蹲下，盈盈一笑：“姐姐这里有好吃的面果子，你们跟姐姐学唱一首童谣，学会了呢，这些好吃的就都是你们的啦。”孩童一听有果子吃，欢呼雀跃答着“好”，程铁环拍手慢慢唱道

祭先君，祈田丰，携妇孺，齐上阵

武曲星，临凡尘，执玄旗，救世人

不过半日，祖车轮用妇孺挡刀引发天谴的消息便不胫而走，闹得满城风雨。

话分两头，李婳抱着一个纸包跑进中军帐，嚷道：“元帅，你要的东西我都抄来啦。”甫一掀开帘子，单天常拿着柳枝蘸了符水在她头上、身上点了两点。李婳唬了一跳，愣愣地问道：“单大哥，你这是作甚？”罗通接道：“人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今日反其道而行之，这叫瓢水之恩，滴水相报。”单天常将纸包递给罗通，转而又对李婳笑道：“公主在城外乱葬岗呆了一天一夜抄录死者姓名，那地方阴气最重，元帅怕你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特命备下符水柳枝，作驱邪之用。”李婳笑着向他二人行礼答谢，又正色道：“元帅，北漠服装都已经赶制出来了，玄色旗也裁好了。”罗通颔首，重又燃起斗志：“好！祖车轮阴险耍诈，我等也不是宋襄之师，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翌日，乌云压顶，天色晦暗。罗通率众叫阵，经过前番的流言突袭，狼军大都信了唐军有神明庇佑，皆生了怯战之心。罗通抖开玄色五行旗，高高挥动起来，口中念道：“风止，雾起。”埋伏在山坡的士兵立刻打开装有白糖面糊的竹筒，点燃后滚下坡去，白山关下立刻雾气蒸腾。狼军不明所以，都以为罗通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少时，罗通又挥动两下旗帜，念道：“天降阴兵，助我扫北！”话音甫毕，一排排身着北漠服饰的士兵，身前挂着“某某之墓”的木板，持戈上阵。城下雾气森森，无法看清唐军动向，再加上狼军看到唐军身前亲友的“墓碑”，彻底相信是亲友阴魂前来相助，不忍抵抗，纷纷放下弓弩、矛戈。秦怀玉悄悄打了个手势，一群精干先遣部队，借着烟雾掩护攀上城楼，救下妇孺，祖车轮一门心思皆在城下，哪想到唐军兵分两路攻城，里应外合，拿下城门。祖车轮措手不及之际，幸得几位副将拼死救出城去，白山关陷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