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黄雀在后三军设伏,金兰共契二女杀贼(壹)
第十回 黄雀在后三军设伏,金兰共契二女杀贼(壹)
却说苏定方到了登云岭之后,本以为会是一场头疼的恶战,可刚安营扎寨下来,登云岭守将萨仁就派人送上拜帖,另附上一封降书,文字极尽谄媚,大书特书对苏定方的敬重与仰慕,称愿为苏监军帐前一马弓手。苏定方看后很是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称“再看看吧”,苏宝同站出来说道:“父亲,您也太小心了吧,我听说罗通那边也接受了余庆的投降,许他招降,难道就不许我们招降了吗?况且这萨仁对您仰慕至极,听您来了,他自然要投降了。”苏定方眯眼带笑,抚须颔首:“嗯,同儿说的也有理,那便接受了吧。”过后又给罗通去了一封信,尉迟宝林看过信后,很是不忿:“这老家伙分明是得了便宜来耀武扬威的嘛。”罗通把信撂倒一边,揉着太阳穴:“算了,管他呢,他打他的,咱们且打我们的。”便不再理论。
一日,罗通升帐议事,听得外面一阵嘈杂,正让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却是李婳满面春风地地踱了进来:“我大唐军队可真是势如破竹哇,让我这一顿好追。”一众人见她来了,皆喜地围了上去,叙了寒温,李婳改了颜色,讪讪地向罗通道:“那个……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两个人来。”一面说一面拍拍手,程铁环和罗仁进入帐内,行了礼,垂首低头站在地上,程咬金赶忙上前拉着程铁环:“丫头,你咋来了,你不在家好好呆着,跑这来干啥?”罗通也怔住了,向罗仁道:“你不在家好好侍奉娘亲,跑到前线来作甚?”罗仁抬头辩道:“我是真心来从军的,不是一时儿戏。”程铁环亦随声附和。罗通看了看程咬金,程咬金略略点头,他便正色道:“好,先拖出去,打二十军棍,打完之后再说说有几分真心。”李婳偷向程铁环使眼色,程铁环立刻跳出来道:“等等!元帅,军规有言‘一罪不二罚’,我们私自入营,姐姐已经罚过我们了,手都打肿了,你不能再罚我们了。”程咬金扑哧笑了,拍手道:“不愧是我老程的女儿,这张巧嘴深得我真传。”罗通把程咬金叫到一旁
“程伯父,现在怎么办,还要不要把他们送回去了?”
“嗐,吓吓他们就完了,这儿离长安远着呢,送回去反而惹事,不如就留下来吧。”
“这可是您说的啊,回去我娘和大脚婶儿要是闹起来,您可得为我做主哇。”
“小鬼头,有啥事儿你程叔我扛着,行了吧。”
李婳又拉着程铁环道:“元帅,他们可不是空手来的,我们环儿有投名状呢,她听到了登云岭的机密。”余下人听到了登云岭三个字,都紧张了起来,程铁环便把在客栈偷听到的假献关之计说了出来。罗通跌足道:“坏了!这下要出事了,苏定方怎么样倒无所谓,只是他手下还有我不少唐军,若被围歼,损失惨重哇。”因军情紧急,罗通便未事先通知苏定方,立即下令进发登云岭。
李婳携程铁环来到俞游兰处,将自己的箱笼细软搬到新住处,却见俞游兰坐在案前拿着一卷书,正看得出神。李婳示意程铁环不要作声,自己则袖了个橘子,绕到她身后,一松手,橘子“啪”地砸到裙子上,俞游兰被唬了一跳,“哎呦”地站起来,回头看见笑吟吟的李婳和程铁环。俞游兰笑着拿书在李婳身上打了一下:“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吓了我一跳,真是个促狭鬼。”说着她转向程铁环,见她形容娇小,杏眼圆颊,甚是可亲,便上前道:“这位妹妹是?”程铁环攀上俞游兰的胳膊,笑道:“想必姐姐就是游兰姐姐吧,我是程铁环,我姐姐可念叨了一路,说游兰姐姐样貌好,性情好,哪哪都好,如今见了果然不错。”李婳拿起俞游兰看的书,歪头插道:“怎么样?我在背后可尽夸你呢,还说我促狭。”她合上书,却是《伤寒论》,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钻研岐黄之术了?”俞游兰两腮染赤,一把夺过书又放回架子上:“谁钻研了?不过是你不在,我闲着没事儿,随便翻一翻,想着学些医术,帮忙照顾伤员,好过在这里吃白饭嘛,可军医们都说忙,不肯教我。我只好翻翻你留下来的书,可这上面的字儿,它们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们。”李婳搭上她的肩,笑道:“你既有心,何必求旁人呢?我教你呀。”俞游兰抓住李婳的手:“真的?那你可不许嫌我笨哦。”李婳哧地一笑:“你要是笨,那就没有聪明的人了。”于是,俞游兰便跟着识药材、学经络不提。
话说苏定方中了萨仁的计谋,被死死困在登云岭,传不出一点消息。而罗通幸得程铁环的情报,又因她生得娇小面善,又不乏机警,便把她编入细作营,专司打听情报。唐军又探得萨仁粮草辎重所在地,罗通便亲领了一队轻骑袭击粮仓,围魏救赵之计奏效,萨仁果然带人来救粮仓,奈何罗通枪法更胜一筹,萨仁伤及前心,倒地而亡。秦怀玉和李婳则奔袭登云岭,待萨仁带人回救粮仓之时,从两个方向发起突袭,切断其与萨仁的联系,不过半个时辰,秦、李二人便结果了萨仁手下的四员副将,登云岭之围得解。
罗通等进入登云岭,苏定方悔恨中了敌人奸计,在一众小辈面前丢了脸,只淡淡地施了一礼,权作感谢,而苏宝同则恼怒被困登云岭反让罗通出了风头,怪他不事先通知,罗通也同样因苏家父子不辨计策而气愤不已,苏罗两家的嫌隙又深了一层。
……
大军很快又来到了野马川下,这野马川的守将是铁雷,善使一杆长柄铜骨朵,算是一员猛将,只是如今野马川又多了一个人,你道是谁?原来是铁牛自逃出唐营之后,便对唐军恨之不及,正投了铁雷脾气,遂在野马川等着唐军。如今,唐军兵临城下,铁雷摩拳擦掌,干劲十足,准备在这个北漠小王爷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大战伊始,两军摆开阵势,铁雷早对唐军的威名有所耳闻,正想会上一会,因而亲自出阵讨战。铁牛坐在马上,一掸眼看到了对方阵营中的单天常、俞游德。单天常感受到了铁牛的目光,冲他点头笑了笑,铁牛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遂把头别了过去。而俞游德因在唐营也有些时日了,却寸功未立,急于表现,因而第一个出战。两人二话不说便交上了手,铁雷一个骨朵挥来,俞游德横锤去挡,登时虎口震得流血。俞游德心下便觉不好,占了几个回合就露了怯,铁雷的铜骨朵朝俞游德的面门而来,俞游德低头要躲,不了骨朵上竟带有倒钩,铁雷蓦地把手一缩,那倒钩便直插俞游德后心,重重被带下马。单天常又痛又气,正要上前,却被段林抢了先,只见他手拿画戟,朝铁雷奔来,不料铁雷太过悍勇,不但一下将段林的画戟砸断,段林也受了重伤,罗通见形式不妙,便下令鸣金收兵。单天常默默地将俞游德的尸身扶上马,铁牛上前颤颤地开口:“大哥,我……”单天常面色阴沉,转身便要走:“小王爷,如今您是北漠王爷,我是唐军将领,无论您有什么话,于情于理,都不该说出口。”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了,铁牛才吐出一句:“我对不住游兰呐。”
唐营中,李婳因单天常、俞游德都上了战场,怕俞游兰一个人在营中忧虑,便留下和她一起等消息。李婳搬着一簸箕药材进了药帐,见俞游兰手上忙着缠纱布,眼神却木木的,她走上前,坐在俞游兰跟前:“要不你去歇歇吧,我瞧着你没精神的样子。”俞游兰摇摇头:“不了,我要在这等着我哥回来。”她搭上李婳的手:“我这心老是惴惴的,你说我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李婳把她的手放在木桌上:“呸呸呸,快摸木头,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忌讳,你哥他又不是一个人出去的,不是还有单大哥在旁边看着嘛,能出什么事?是你太多心了。”二人忙着手上的活计,李婳瞥见帐外有个身影,是单天常打着手势让她出来,俞游兰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单天常,忙扔下纱布跑了过去:“单大哥,你回来啦,我哥呢?他人呢?”单天常红了眼,哽住了。李婳低头瞧见他双手沾满了血,顿觉不好,她觑着单天常,单天常悄向她点点头,李婳会意,立即转身强颜欢笑向俞游兰道:“游兰,你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我找单大哥有点事儿,先走了。”说完拽着单天常就走。
单天常把李婳带到俞游德尸身前,李婳捂着嘴怔在原地,一想到俞游兰唯一的血亲也离她而去,眼圈一红,滴下泪来,转头向单天常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被铁雷击中后心,当时就不行了。”
“这个狗杂种!可怎么向游兰交代呀?她在营中一直不安,生怕出事。”
“我想还是别让游兰看见游德的尸体为好,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游德出事的时候,铁牛也在场,他就在野马川。”
“啊?这要是让游兰知道了,定会算在铁牛身上,若她一冲动,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两人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尖叫,俞游兰扑倒在担架前捶地恸哭。原是俞游兰见他二人背着自己有话说,便一时好奇跟了上去,不想却是如此噩耗。李婳将俞游兰扶起,见她光张着嘴,流着泪,却不出声,怕她背过气,遂一行拍着她的背一行说道:“游兰,节哀顺变呐,你哥哥在下面看着你如此难过,他的心也会不安的,你放心,我明天便去找那铁雷,斩了那狗贼的头,让他填命。”单天常忙地接道:“万万不可,那铁雷心狠手辣,连伤数人,公主万万不可前去冒险啊。”俞游兰问道:“单大哥,你方才说我哥死的时候,铁牛也在场是吗?”单天常不知该如何回答,俞游兰冷笑道:“你们就不用瞒我了,铁牛他眼睁睁看着我哥被杀,还真是狠心啊。”她揩干眼泪,拢了拢头发,对单天常道:“单大哥,我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如今他走了,丧事还请单大哥多帮忙。”单天常双眉紧蹙:“游兰,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三个像亲人一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俞游兰复又跪下替俞游德守了一夜的灵,直至天大亮,李婳好说歹说才劝她回去睡了一会。李婳从俞游兰处出来,正碰上单天常,她拦了一下:
“欸,你先别进去,她刚睡下。”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何事?”
“游兰差不多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我最了解,这样不哭不闹,一定是心里有什么盘算,我想请你看着她,千万别让她一个人出去。”
“好,我明白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