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一室的压抑,仿佛连风声都已凝固,屋外的鸟儿不再热闹,清风白云也好似逐渐从这里远离。
而她自己则是慢吞吞地走向了屋子里那张床。
她和衣躺下了,翻了一个身,闭上了眼睛。
“……”
“…………”侍女和侍从们都静静的候在外面,没有一点声音。
这份煎熬,越发漫长。
不论是她,还是他。
白柔一直躺到了晚上,没有醒过来,她太累了。
时间悠悠流逝,后半夜时,白柔屋子里的烛火亮起了,但叶十七依然守在门外,活像是一座雕塑。
像是在担心里面那人突然不见,也怕她想见他而他不在她身边。。
他从傍晚站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站到了天亮,直至翌日曙光乍现时。
…
清水镇,白府。
“几时了?”
已是晌午了,白柔坐在池塘旁的一把躺椅上,
她神色清淡地问了一句。
一旁的侍女毕恭毕敬说:“已是午时了。”
“午时……”
她垂了垂眸,又看了看远方,
池塘之中微波粼粼,艳阳正好,可那些太过明烈的光线落于水中,却也于水中破碎。
那个人……
被她赶走后,便没有再露面
若按往常,这时他应该在陪着她用午膳。
然后就那么陪同她身旁,同她说话,下棋。
许是当时结论下的太早,
或是她动心后,回避了太多的问题。
使得心里拥堵,已经容不下其他,
容不下,
他的沉默。
白柔又深吸口气,才平静地问:“饭菜可否备好?”
“已经备好了,主子要用膳吗?”毕竟主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顿饭都不曾吃,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
“嗯,”
她轻点一下头,却还是坐在那张躺椅上,并没有动身。
直至许久后,眼看日头已偏西,这晌午早已过去了,身旁的百合也犹豫着说:“主子……您是不是,该用些膳了?”
她却置若罔闻。
她懒得动。
不知是不是心情烦躁不安,竟也不觉得有饥饿感。
把他赶走
她是犹豫的,可既然家中找到他,她便不可能再留他。
世家公子,关系错综复杂,身份高贵,没必要真的做她的王夫,来提高身价。
在一起这么久,他也从未讲过他的身世,其实她是不在意的,可不知是怎的,就是不想见他。
夜色渐渐降落,
又一个夜深人静,白柔她蓦然沙哑地一笑。
又用了片刻才算平复好她自己的心情。
而她也徐徐的,缓慢的起身。
“……来人。”
“嗖!”
忽然一道暗影降临在白柔身侧,那人单膝跪地,黑衣蒙面。
而白柔想了许久,才一副平静模样,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查。”
只是那声线,
却好似早已在沙哑中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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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柔实在是睡不下,随意找了个借口,逛逛后院风景。
百合搀扶着她,问道:“主子可去凉亭看看?”
“也好,就去那处吧,”白柔也不想闷在屋中,“再给我拿壶酒。”
百合早早着人清扫了凉亭,为了遮挡寒风又围上了晕红帐幔,点燃熏香。
百合温好酒端来,便安静退下,去了一边守着,免得有人闯进来惊扰了主子。
白柔到了这,周围静悄悄的一片,只有风吹过竹叶发出的沙沙声,倒是心情好多了。
为自己斟了杯酒,依着栏杆慢慢啄饮。
头一仰,一饮而尽,未喝净的酒液顺着下巴,流下脖颈,流到胸前。
“梨花酒?梨花漫天双飞雪,此后绵延断离愁。”
她连饮三杯,已经有了些醉意,身上也泛起燥热,胡乱脱掉了银纹罩衫,慵懒地趴伏在小几上,脸颊绯红。
酒意上头,有些昏昏欲睡,美目半睁半合之际,耳边除了竹叶静悄的沙沙声,还有隐约的细微脚步声。
一步一步,极为缓慢,但确实在往凉亭这边来。
白柔只当是百合担心她,安静地等得她出声。
可是等了良久,直到那人停在了凉亭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是百合。
她强撑着直起身,眯起眼睛朝外看去。
风吹动了薄纱帐幔,掀起一角,她看清了那人身上的衣衫,是她最喜欢的:
绿色竹纹绣。
隔着重重薄纱帐幔,他也一眼看到了她。
风吹吹停停,薄纱起起落落,起伏间带出的浮香,缠得他昏了头,竟一直这般失礼地看着她。
白柔以为他会说句话,解释一番求他原谅什么的,没成想他像呆住了一般,站着不动,充当木头桩子。
撑着绵软的身体慢慢站起来,男人的视线也在随着她移动,紧紧盯着她,是目不转睛,是心醉神迷。
“十七怎么还在这?”
白柔问他,娇娇的嗓音因醉意变得含糊缠绵。
“我,我......”担心你,怕你还在生我的气。
叶十七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清明一些,却听刚还在亭中的声音已经近在面前,她唤道:“十七,过来…”
他怔怔睁眼,芙蓉玉面近在咫尺,只看着她红唇一张,轻声唤他:
“十七......”
轻声漫语,素手勾住他的腰带后退。
他竟也昏了头握住她的手,被她拉进了温暖馨香的亭子,暖香扑面而来,薄纱在身后合拢,
顺着她的力气坐在了椅子上,而白柔躺在了他的怀里。
白柔玉手抱着他的脖颈,轻笑,温暖湿润的吐息扑进耳道,低声道:“怎么?害羞了?”
他的身体寸寸僵住,此时他并非是涂山家的二公子,而是她的提线木偶,是她的叶十七。任由她作弄,清朗的嗓音变得沙哑:
“我只是怕你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