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四十五）

一群人坐在无双推荐的羊肉汤馆里，皎皎尝了一口羊肉粉丝汤，比了个大拇指，道：“好喝！”

“师父，我没骗你吧？好喝吧？我也最爱喝他家的羊肉汤！”无双得意的扬了扬眉。

皎皎拿着汤匙沉吟了一下，“你们说，能不能把这家店搬去无忧城？”

“能！怎么不能啊！”苏昌河第一个响应，在他看来这都不算事，直接起身就去找老板商量搬迁的事情去了。

苏暮雨等人对此习以为常了，反正只要是皎皎想要的，苏昌河就没有反对过。

慕雨墨对于天启那位的反应还是有些担心，“城主，大皇子这件事真的没关系吗？”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哪个当皇帝的都不能容忍别人来触碰自己的权利，换句话说，我可以主动给你，但如果你主动伸手来要，那就不要怪我砍了你的手了！”

皎皎吹了吹羊肉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萧永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底线，并且毫不掩饰他的野心，你觉得萧若瑾能忍得了？更何况，这位大皇子本就不是他所看好的继承人。”

“好歹是他亲生儿子，做爹的不至于这么冷血吧？”慕青羊心绪复杂。

“皇权之争，你死我活。皇位面前，亲儿子算什么？就算是亲爹，他也能杀给你看！”皎皎眼底浮上一抹讥讽的笑意。

在座的各位欲言又止，他们回忆了一下明德帝萧若瑾上位的历史，可不就是干掉了其他亲兄弟才上位的吗？如今他儿子也想学他，结果却画虎不成反类犬，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了。

随后几天皎皎和苏昌河在西淮城里四处游玩，直到天启城来人把大皇子萧永和飞虎将军典叶的尸体运回天启城才离开。

夜雨，琅琊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若风负手立于窗前，雨点敲打窗棂的声音与他指节叩击窗框的节奏相和。他忽然停下动作，转身时袍袖带起一阵风，烛火随之摇曳。

“她居然真的动手了。”他的声音低沉。

姬若风执棋的手悬在半空，白玉棋子“啪”地落在棋盘上，滚了几圈才停住，“皇上怎么说？”

“突发恶疾，重病去世。”萧若风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明早昭告天下，举国哀悼。”

姬若风冷笑一声，指尖在案几上划过，留下一道不清晰的痕迹，“不奇怪，大皇子野心勃勃，那位容不下他了也是迟早的事。”

窗外惊雷炸响，电光映亮萧若风半边脸庞，姬若风走到他身侧，压低声音：“我觉得你现在该考虑的是你接下来该怎么走。”

萧若风转身，烛光在他眼中跳动，书房内陷入沉默。许久，他才开口：“我突然发现事到如今，很多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萧永和典叶已死，易卜也快不行了，等他一死，影宗也就散了。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你当初那一步不该退的！”姬若风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雨幕，落在皇宫方向。

萧若风抬手接住从窗缝溅入的雨滴，“幼时在书房，他手把手教我临摹字帖，我的墨迹污了他刚写好的策论，他也不恼，反而笑着说，‘若风笔力虽弱，却自有锋芒。’ 冬日落雪，他会将手炉塞进我怀里，自己冻得指尖通红，却道‘为兄不冷’。”

他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怅惘。“那时，他是会为我遮风挡雨的兄长。我曾以为，这世上最坚固的，便是我们之间的君臣兄弟之情。”

“可龙椅啊……真是世间最奇诡的东西。它能将血浓于水的亲情，一点点磨成猜忌的粉末。从何时开始变的呢？或许是从他登基那日起，或许是从我获封‘琅琊王’，掌了兵权开始……他看我的眼神，渐渐不再有温度，只剩下审视与权衡。”

姬若风沉默不语，他能说什么呢？事实怎样，萧若风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他不愿意走到那一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