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孔维昊的往昔4

2020年新冠疫情了，高二下学期的课一半我们都是在家上的。我在爷爷奶奶那儿在电视上找到特定的学习频道每天拿着书本坐沙发上看课。

一天，袁向阳给我打电话过来说：“我现在在山上，信号不好，要自杀了，不活了。”

“为什么呀？”

“我和女朋友分手了，失恋了。”

......

“我割腕了，流了好多血。”

“你别这样，向阳，不过我现在也没长翅膀，疫情关家里都出不去，不然我飞到你那四川去找你去。”

后头我再给他打电话，电话那头已经关机了。我一下子崩溃了—莫非他真的自杀割腕了？我给爷爷奶奶讲了这事，爷爷说：“我们老人活了七八十多岁想死死不掉，活的好好的，你们年轻人才活了多大就不活了......”

2020年我搞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鱼缸—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我。奶奶那段时间说：“圆圆，你们什么时候去学校呀？我们老人在家没事，退休了，你们学生长时间在家急得很。”

“我也不知道呀，肯定是什么时候解封了才让出去。”

三姑的女儿张铃铛姐姐那时候还来看过爷爷奶奶，和我也谈了会话，留了她的电话号码，让我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和他联系。爷爷奶奶那时候在报纸上给她介绍工作，她拿上了教师资格证，不干。

一天，我在窗外看风景，心里盼望着早点解封，赶快线下回学校上课。我回过身来，不小心碰到了那个鱼缸一下。那个鱼缸其实并没碎，漏了一部分水。奶奶见状就责备我碰了鱼缸，让我去卫生间拿拖把把水拖干。我也生气了，就故意藏进窗帘里让他们找。爷爷好半天才在窗帘里找到了我，奶奶气的骂我“逼娃娃”。爷爷做了炸鱼、炸馍馍，叫我吃饭。我把那套综合英语连同那双筷子摔在地上，走到卧室把门死死锁住，任凭爷爷怎么叫我就不出来。在卧室里，我把窗户打开想着跳下去陪袁向阳去，把爷爷奶奶家那时候家里拥有的那个平板电脑（我用它玩过植物大战僵尸二，看叶问4、终结者2）摔了个稀巴烂。我一边摔，一边用力用脚踩碎片，腿🦵那儿还被划了一些轻微口子，流了血。奶奶气的犯了心脏病，在沙发那头说：“砸的好！砸的好！”爷爷也没办法了，就打电话报警，给我爸、我妈打电话。奶奶对骆英说：“小骆呀，快过来把你儿子接走吧，我心脏病犯了。每天还要操心，给他做饭。”当时疫情防控形势还跟严峻，是不让人出门的，父亲在铁路42号小区那来不了。他那天要真来了，我也绝对是被揍死！骆英最后就给社区报备了坐警车过来准备把我接走。骆英、几个警察进来了，让我开门，也怕我一不小心就自寻短见。骆英大叫道：“陈中兴！陈中兴！开门！”我就是不开，门被反锁了，他们在外面也进不来。最后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警察他们在爷爷的支持下就用工具撬门了。爷爷说：“没事，坏了我有办法再修上装上。”他们撬开进来后，我坐在桌子旁，也没自杀，骆英过来把我全部东西收拾好带我离开了爷爷家。

后头到2020年高二下半学期我们开学复课了，我把袁向阳自杀这事给孔维昊说了，他说我傻：“他不可能真自杀，有可能顶多把手机关机了，他骗你的，陈中兴。你要真想死也得搞个妹子爽一下...☺”袁向阳后头给我微信发消息说他那天手机没信号了，他也不可能真死。

后头2020年下半年，奶奶肺积水发作，第一次住院到2021年春节时候出院回家。那时候她实际上已经快不行了，1月—3月2次复发期间都是吃药💊维持。父亲让她去医院🏥复查，奶奶硬是不去，结果3月份肺积水一发作再住院抢救就再也没回家了。这期间爷爷给他送过一次酸奶，看她坐着床头喝酸奶，以为快好了，谁知道最后脉搏不动了—二姑她们把寿衣也买好了，放在爷爷平时看电视、看报那个床头那。其实到最后就是那个医院🏥骗钱坑钱了，第2次复发那段时间抢救那么久都没什么作用。一天晚上，父亲进来训斥我：“我22岁就考上了律师资格证（90年代公务员、律师比现在可是很难考的），他22岁能吗？你奶奶坟地、骨灰盒、花圈都买好了，她一走到时候你和我祭拜她去。听到没有？她怎么说都是你奶奶。”最后治不活了，那些黑心🖤医生就给奶奶许翠荣打了个安乐死镇定剂，奶奶一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2021年1月父亲推着奶奶的轮椅，还对奶奶说了句：“妈，我现在才感受到做母亲的伟大。”爷爷活到2022年5、6月也不行了（肝发黄，全身插着管子，全身脏器衰竭，肠癌晚期），最后那段时间二姑、三姑过来照顾他，还埋怨父亲不给他买米、面🍜，把他饿瘦了，三姑和父亲揪头发又打了一架。其实那段时间还是爷爷和父亲因为当年费了牛鼻子劲把他从轮台公务员单位调回来干律师这事生气而吵架，父亲最后就走了。那天我大一下学期放暑假回来，也是见了爷爷最后一面，喂爷爷吃了个杏子，问他甜不甜，爷爷说：“甜，这是我这辈子吃到过的最甜的杏子。”那个年代人哪有什么好东西吃。爷爷陈国耀是高级工程师，爬了一辈子山，研究石头、地矿。平生还见过着真的日本鬼子（和现在****里完全不一样，亮剑甚至都有点神了，真的日本鬼子矮、强悍，单兵作战能力极强，3—4个、5个八路、国军才能杀掉1个鬼子才是真的抗战），说有一群日军进他们村，他是个放牛娃，让他做饭。他们吃完了饭，就继续行军开路。还有一次国军日军交战（约乎是1944年河南战役，爷爷奶奶老家河南洛阳,1944年也是豫湘桂战役爆发时，本来日本人马上兵败如山倒了，***国军却还是大败），当时的弹雨密密麻麻，爷爷他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把他家牛牵了回来。后来爷爷每回回忆起来都会说：“大人总比孩子想得长远。”9月，爷爷也走了，二姑陈晓红、三姑陈晓芳为他办的丧事。2023年12月我和父亲去爷爷奶奶坟墓前，我跪下来给他们磕头说：“爷爷奶奶，你们在天堂那过的怎么样？我很想你们。”我和父亲又扫墓、烧香、烧纸。

父亲陈晓斌有时候还会惊讶：“不是说日军所到之处无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吗？怎么你做完饭吃完他们大说一声“开路”就走了？”

“反正没杀我们。”

奶奶去世后，我们陈家在爷爷“从简安葬”的要求下并没有把葬礼搞得多么风生水起，到最后照顾、端屎端尿、下葬、买坟地、置办坟墓全是父亲一人弄的。大姑、二姑、广东叔叔陈晓峰是真哭，三姑陈红却是流了几滴假泪。大姑、二姑、叔叔给爷爷说过把他带走，不在库尔勒了，爷爷不走。奶奶没了，他也难过伤心呀，也哭过。高军那时候还建议骆英去地矿嘉苑爷爷家参加葬礼：“你过去是他们家儿媳妇，你去，陈晓武不会打你...”奶奶享年88，爷爷享年89。

骆英立刻就打断了他：“得了吧，他去了那见到我不得打死,那时候我去陈中兴爷爷奶奶家给他送衣服、棉被子、牙签肉零食小吃，陈晓武说我去他爷爷奶奶家去要学费了。你别再说让我去，我不去。”

“陈中兴他那时候还觉得他爷爷做的饭不好吃，要吃霸王餐，在纸上给他爷爷写的都是他80多岁爷爷不大会做的菜...”高军叹了口气。

骆英没说什么。

我现在有时候想到爷爷也挺后悔、惭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