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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间,我做了一场好像有几百年又好像只有一瞬的梦,梦里我好像哭了,也好像笑了,但在醒来之后,我又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只看见双层小木床的木板好像裂了几条难以察觉的纹路。
这不对啊,我们不是应该去召唤残肢吗?
我脑袋胀胀的,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进到那场迷离的梦中,只记得我们的确是进入了西山的防空洞。
江湍翻了个身,也醒了。我看见他那坚定的眼睛中有些迷茫流露。
“你也做梦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摸我的脑袋。“我们应该是在那条防空洞隧道里着了[字迹模糊]的道。”
“也有可能我们就是到点要醒了。”我想起那场大梦中唯一能记起的事——梦将醒时的三声雷吼,这是我们进出大荒的标志。
“不管怎么说至少那盆水保住了,我失去意识之前把他放好了。”江湍安慰到,翻身起床去洗漱。“下次可以直接从那开始。”
我跟过去轻轻吻了阿正,他总是很靠谱,无论是他挺拔的身姿还是坚定的眼睛。
周五下午的课是在一河口附近的医院上,离着江湍家渡船的码头很近,于是我们决定晚上下了课直接在那边碰面。
“带你夜泊江上,用我自己的船。”江湍乐滋滋的,我才发现他有一颗虎牙。
怪不得每次亲我都跟要吃了我似的。
要和江湍约会的喜悦暂时冲散了大荒带来的焦虑,但同时让我的心躁动起来,那种如同狗尾巴草抚摸的“痒”让我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他,连上课都有点没法集中注意力。
“都醒醒来,一个个的没精打采的像什么样子。”医院的带教老师又在不耐烦地大喊大叫,也对,面对还没上过一点临床课程的我们,他们又怎么可能有耐心呢?
“真不理解那群教务是干什么吃的,现在安排我们来医院干什么,干瞪眼然后被骂吗?”海西老乡翻着白眼没好气地和我吐槽,我也只好无奈地笑笑不置可否。
就像江湍说的,学校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些学生当过人呢?他们想要的无非是更快取得的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政绩。
好容易熬过了宛如坐牢的四个小时,我跟班长讲了不跟班里人坐校车回去,便直接沿着步行道往江边走。
等我又一次来到小渔村时,天已经微微黑了。于是我看见黑蓝色的天幕下大江静静流淌,远处的江岸山树影朦胧,静静地看着更远处正渐渐清晰的月影。
淡季的小渔村没有我初来时的繁华与热闹,回归了它本来家家炊烟淡淡升起的安静模样。我坐在码头看着船只进进出出,不知阿正的船是怎样的?肯定不会是两江游船那样的庞然大物,应该是和他一样,身形并不庞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瘦小,但却能够和撑船人一起闯过大风大浪。或许他会有一盏无比温和却无比明亮的小鱼灯,就像江湍那双坚定的小眼睛。
这时我感觉有人停在了我身后。
我听见他笑着用天真无邪的语气同我说:
“你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