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炼药

暮色漫过萧家后山的青崖，萧炎蜷身于蒸腾着碧芒的木桶内。筑基灵液泛着粼粼幽光，如无数萤火缠绕着少年清瘦的躯体。天地间游离的斗气化作无形细流，顺着毛孔渗入经脉时，萧炎喉间溢出一声轻颤的喟叹，周身萦绕的雾气骤然翻涌。药老凝视着少年眉心渐显的气旋，虚体化作一缕青烟，自雕花窗棂破出，朝着山巅疾驰而去。

山风裹挟着松涛掠过崖边，萧七夜早已立在约定之处。半人高的赤纹药鼎静静伫立，暗红鼎身盘踞着栩栩如生的螭龙，鼎盖上那尊昂首欲飞的火龙浮雕，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血光。少年盯着空荡荡的山道，玄色衣摆被风掀起，脚尖烦躁地踢飞脚边碎石：“这老东西莫不是诓我？若敢戏耍……”

话音未落，后颈突然传来清脆的爆栗声。萧七夜踉跄前冲，转头时正见一团幽蓝魂火悬浮半空，火芒凝聚成老者虚影，白须无风自动。“叫老师！”药老枯瘦的手指闪电般点向少年额头，“当老夫的时间是用来听你聒噪的？”

萧七夜龇牙揉着额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眼前这神秘灵魂体虽周身萦绕威压，但想起兄长因他沦为废人的三年，少年神色陡然冷硬：“想收徒？先让我瞧瞧你有何本事。若非你吞噬我哥斗气，他如今早该是威风凛凛的斗师！”

药老闻言长叹，魂体泛起细微涟漪，恍若被触到逆鳞的孤兽。萧七夜见老者落寞神色，心头微颤，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这破嘴！老师且看，此鼎可堪一用？”

药老目光扫过鼎身双孔，颔首道：“两口之鼎，正合初阶。鼎炉通火口如修士经脉，需以天材地宝精铸，稍有差池便成废铁。火口愈多，鼎之灵性愈强，却也需强大的灵魂力驾驭。以你如今修为，双火口已是极限。”

萧七夜眸中燃起炽热，正欲追问，药老指尖已点在他眉心。刹那间，凝血散的丹方如金色符篆涌入识海，罂粟花、活气果的药香仿佛萦绕鼻尖。少年深吸口气，将三株凝血草投入鼎中，掌心腾起的赤黄色火焰顺着火口窜入药鼎。

然而，初次炼药的狂喜很快化作惊惶。斗气凝成的火焰如脱缰烈马，将凝血草瞬间焚成齑粉。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萧七夜呆望着鼎内的黑色残渣，耳畔回荡着药老的叹息：“炼药如驭龙，火劲需刚柔并济。过旺则药材魂飞魄散，过弱则药效难成。”

接连五次失败后，萧七夜瘫倒在碎石遍布的地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药鼎中又一次升起呛人的黑烟。“罢了……我终究不是这块料。”少年望着天际残阳，声音里满是挫败。

“放弃自是比坚持容易。”药老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而沧桑，“当年我在炼药窟中，也曾将整座山谷堆满废丹。直到恩师告诉我——今日的汗水，是为了明日面对绝境时，能有挥出药剂的力量。”魂火突然化作流光没入药鼎，“试着用木属性斗气感知药材，它们自会诉说需求。”

萧七夜缓缓闭上眼，木系斗气如青藤般渗入鼎中，与火属性斗气交织缠绕。恍惚间，鼎内竟传来细微的嗡鸣。当火焰过盛时，凝血草发出尖锐的哀鸣；火势转弱，又化作怯懦的低吟。唯有将火焰调至温润如春日暖阳，草药才发出满足的轻颤，碧色汁液缓缓渗出。

暮色彻底沉入山坳时，药鼎中终于泛起莹润的光泽。萧七夜望着那枚泛着柔光的凝血丹，指尖微微发抖。山风掠过他汗湿的鬓角，带着某种名为希望的炽热，在少年胸腔里轰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