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假作真时真亦假12
“世子,你就认了这回事。早有人看见你与梅蕊厮混在一处,不清不楚的,各人心里都清楚得跟明镜似的,这玉佩应该是你送她的定情信物。”吕正道。
“夫人一死,这丫头便自尽了。本以为是殉主忠仆,可大夫一看,却说已有三个月身孕,她手中紧紧握着这块玉佩。”
宋墨:父亲,我没有!
宋宜春训斥道:“孽障。你先前回了京,成日不见人影,我还当你为了你舅舅的事忙活,没想到却是干这些勾当!”
宋墨:父亲,我任何毒誓都可以发,我没有!陆争一直在府中,他可以替我作证。
宋墨:还有一直服侍娘的那些丫头,若真有私情怎能瞒得住她们,我愿当面对质。
对质?怎么对,和死人对质?
宋墨争辩着的态度,更加叫宋宜春心头不悦。
宋墨果然就跟他母亲一样,让他从骨子里生厌。
“啪——”一只扬起的手如闪电般扫了过来,空气里只听得一声脆响。
宋墨猛地被宋宜春打歪了脸,他嘴角的血也跟着流了下来。
“你在母亲重病期间居然敢通奸背伦,那陆争是跟了你十年的亲随,他怎能不向着你说话!更别提那些下人!你娘泉下有知,该多么寒心!”
宋宜春表面心痛,实际上暗爽得不行,他羞辱着宋墨,也如同是在羞辱那个一直压着他一头的蒋蕙荪一样。
他,英国公,终于翻身了!
宋宜春道:“来人,把世子给我拖出去,家法处置,重重打上二十大板!我要替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
昏暗的庭院,一张早就准备的春凳,加诸其身的麻绳,一群倾巢而上的陌生侍卫,面庞陌生冷漠得让宋墨心惊,像是落入了一张大网里怎么也挣不脱。
宋墨:这绑法!你们是何人,我从未在府里见过。
宋墨欲做挣扎,他额头上绷出青筋,一时发起狠来,几乎快要将束缚在血肉之躯上的麻绳崩断似的。
一帮侍卫齐齐按死了宋墨,就像按着案板上还在蹦跶的鱼。
那根部厚一寸、梢部厚半寸、长得浑然似擀面杖一样的一棍子蓦然落了下去!落得清脆又沉重。
天空里也响起了一道沉闷的雷滚声。
一棍子密集地接着一棍而来,血色逐渐染红了根子的根部。
宋墨:父亲,你不是要罚我、不是要出气,你要我的命?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你的亲生儿子!
宋宜春道:“满朝皆知,我这个父亲,全靠你这个好儿子……这么多年你守在福宁、回家不过五次,早忘了自己是谁的儿子!皇上曾经说过你有蒋梅荪的风骨,你究竟是谁的儿子?”
宋墨:身体受之于父母,您要便拿去,可至少告诉我一句,我做错了什么?
宋宜春道:“给我打,重重地打!”
朱燕瑜:住手!
净云站在朱燕瑜身侧打着伞,盛天府尹戴建和数名衙役都跟着来了。
宋墨艰难地抬起头来,努力聚焦,那抹翩然如仙的身影和梦中在落雪间的世界里惊鸿如红梅一样的孤影重叠在了一处……
那黑云在人的头顶上翻滚着,如同打翻了墨的墨砚,雨珠就像是那乱箭般射下来。
一切底色如此惨淡,连周侧所有人的模样都在他眼里模糊了,独有她的突然闯入,像是冲破黑暗的一抹月光滟滟随波而来。
她容色明净清绝,恍若是春和景明之时盛开的梨花,洁白皎然,这于处于绝境里的人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公主,这是臣的家事,我在管教自己不肖的儿子,你不该插手吧。”宋宜春道。
朱燕瑜神色里并无对宋墨半点担心,就算看见宋墨此时被打成这幅模样,半点皱眉都没有,她面色平静,唇畔淡淡地弯了些弧度,坦坦荡荡得像是个局外人。
朱燕瑜:确实。英国公在府内对自己的儿子动用家法,就是一时动怒之下让人失手误把世子给打死,也自是与本公主无关。
朱燕瑜:不过涉及到既然出了人命,那便不止于英国公后宅之事,是涉及到国法的事,戴大人,你说是吗?
她身上的气息分明是又清疏又温柔的,仪态优雅而松弛自如,但是无端泻出一种睥睨的威仪,带着上位者的气场。
身份地位、权势,能给予一个人一些刻入骨子里的东西。
“是……是……”戴建道。
一个是英国公,一个是当朝公主,戴建在他们面前都显得位卑官小了。
所以哪怕戴建是和窦世枢一伙的,但是公主有一句吩咐,还不是得来。哪怕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