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上

“你们的亲事,我不同意。”

老太太拄着竹节手杖,挂在顶端的荫芦随着她敲击地面的频率轻轻晃动,语气冷淡至极,仿佛连一丝商量的余地都不肯留下。

胡尾生原本是跪坐在地上的,听到这话,下意识地俯下了上身:“请您将小暇嫁给我,我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绝不会欺负她,也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她。”

自从踏入这座宅院,胡尾生便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奢华,雕梁画栋,就连角落里的花盆都透出一股富贵之气,唯有他……

贫穷而怯懦,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差距,将胡尾生内心的不安放大到了极致。

这栋宅子的每一砖一瓦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他与月啼暇之间的鸿沟。

没有月啼暇之前,他既自卑又自傲,自卑于自己的贫穷,自傲于自己的骨气。

但现在……

剩下的只有自卑了。

对月啼暇的深情让他愿意放下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哪怕委屈求全也要将这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子娶回家。

因此,当月啼暇的母亲反对婚事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恳求:“怕母,我可以证明自己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对月啼暇最好的人,只要是拥有的,我都可以给她。”

闻言,月啼暇的眼眶瞬间泛红。

她喜欢这样的胡尾生,尽管他不能给予她富足的生活,但他有一颗真心实意爱护她的心,在他的世界里,她就是他的全部!

然而,胡尾生的承诺在月啼暇母亲的耳中却如同一个笑话。

“人的一辈子有多长?短短数十载而已。有些嗜睡或喜欢闭关修行的妖类,一觉或一次闭关的时间都比人的一生要长。而作为树妖,我们有延缓衰老的天赋,寿命远超常人。你口口声声说会照顾月啼暇一辈子,可你的一辈子有多久?难道作为母亲,我要眼睁睁看着女儿走上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吗?”

“一个可以随意弯下脊梁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向我做出保证?不让人欺负小暇?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虽然背对着二人,但月啼暇的母亲凭借敏锐的感官,清楚地看到了胡尾生弯腰的样子。

她并非不动容,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她不愿因一时之快而毁了女儿的未来。

现在断了,总好过将来痛不欲生。

胡尾生紧紧咬住下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骤然承受了千钧重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我会好好努力,会尽快……”

“你怎么努力?”

月啼暇的母亲冷冷地打断他,“靠伐木?让小暇没日没夜地跟着你受苦?”“我……”

胡尾生无言以对,他不是觉得生气,而是感到难堪。月啼暇母亲的话让他无从辩驳。

他确实没有本事,除了伐木外,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手艺。

即便是伐木这门技术,在月啼家看来也不过是下九流的营生罢了。

见他哑然,月啼暇母亲的语气更加严厉:“我女儿虽然性情温和,但也是被我捧在手心里娇惯长大的。你凭什么让我同意她跟你一起受苦?对人来说,衣食住行是最基本的需求,而这四样,你能为小暇提供哪一样?你连让她吃饱穿暖都做不到!”

胡尾生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一遍遍地许下空洞的诺言,一遍遍地描绘自己都不相信的未来。

除了对月啼暇的爱,他似乎真的什么都给不了她。

但对月啼暇的母亲来说,他的爱……

或许才是最廉价的东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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