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

洗手间明亮的灯光下，水流哗哗作响。

林润知正低头仔细冲洗着手指，冰凉的水流划过指尖，带走了刚才比赛时微微渗出的薄汗。

这时，另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站在了他旁边的洗手台。

林润知下意识抬眼，透过光洁的镜面，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带着点探究和兴味的眼眸。

是九尾。

他显然也是过来洗手的，神色看不出太多输掉一局比赛的懊恼，反而更多是好奇。

两人在镜子里对视了一眼，林润知率先移开视线，关掉水龙头，抽了张擦手纸。

九尾也没急着开口，慢条斯理地冲洗着，水声在安静的洗手间里格外清晰。

直到林润知准备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九尾才终于出声，声音带着他特有的腔调，懒洋洋的，却直击核心：

“我的走位习惯，摸得挺透啊？”

林润知动作一顿，捏着纸巾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转过身，看向九尾。

对方也正好关了水，正倚在洗手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果然被注意到了。

林润知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他总不能说“因为我是你粉丝，研究了你所有比赛录像，连你下意识往左边躲技能的小习惯都记在了小本本上”吧？

那也太像变态了。

他抿了抿唇，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格外乖巧，再抬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澈和平静。

“运气好，猜中了两次。”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道，“尾少的技术，哪有那么容易摸透。”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事实，又捧了一下对方，把原因归结于“运气”。

九尾挑了挑眉，显然没完全信这套说辞。他往前走了半步，距离拉近，能更清楚地看到眼前少年微微绷紧的下颌线。

“是吗？”九尾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在林润知因为紧张而微微抿住的唇线上，觉得有点意思。

“第一次在赛场见面抱了我，第二次就拿我的成名英雄暴打我……嗯？”

他的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调侃。

林润知感觉脸上的热度有点控制不住，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敲鼓，他强撑着迎上九尾的目光，试图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无比：

“教练的安排。而且，火舞很强，想用她赢。”

这话半真半假。

想赢是真的，但用火舞，并且精准针对姜子牙，其中确实掺杂了他作为粉丝的那么一点“私心”——一种难以言说的，想要在偶像面前证明自己的冲动。

九尾看着他故作镇定却连脖颈都微微泛红的模样，低低地笑了一声，没再继续逼问。

他抬手，似乎想拍拍林润知的肩膀，但最终只是虚晃了一下。

“行吧，‘运气’不错的小粉丝。”他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侧头留下了一句。

“下局谁赢还不一定呢。”

语气里的战意和期待，不言而喻。

看着九尾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林润知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几乎要沁出冷汗。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垂，心脏却因为那句带着挑战意味的话，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明亮。

林润知回到Hero备战间，低头，拿起水瓶喝水。

久哲正拿着战术板跟无畏和星痕说着下一局的思路，瞥见他进来，随口问了句：“怎么去那么久？”

林润知被水呛了一下，轻轻咳嗽两声，含糊道：“…人有点多。”

好在久哲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战术板上，没再多问，旁边的清融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探究。

林润知假装没看见，专注地盯着前方的屏幕。

-

另一边，TTG的备战间气氛则要稍微凝重一些。

九尾推门进去的时候，教练正在分析上一局的问题，看到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上一局姜子牙被针对得很惨啊，”教练点着回放画面，“尤其是中路那一波，火舞绕后太果断了。九尾，你的站位得再小心点。”

九尾“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手机。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甚至比平时更沉默一些，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他眼底跃动的那簇火苗。

队友凑过来，揽住他的肩膀：“尾弟，没事吧？被新人教育了？”

九尾斜睨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教育？才一局而已。”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屏幕上定格的，林润知的不知火舞击杀他姜子牙的画面上，眼神锐利：“下一局，打回来就是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队友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被激起的斗志。

输一局不可怕，可怕的是丢了心气。

显然，九尾没有。

教练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保持这个心态。”

“Hero这个新中单确实有点东西，指挥很清晰，操作也大胆，我们不能再用常规思路去打了。”

“他的火舞确实秀，”冰尘客观地评价，“前期游走给的压迫感太强了。”

九尾听着队友和教练的分析，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林润知在洗手间里那故作镇定又掩不住紧张的样子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眨动时，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和游戏里那个杀气腾腾、精准切入的法刺判若两人。

有意思。

真有意思。

他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在过道旁，莽撞又温柔地抓住他的手，大声给他加油的少年。

那时候的林润知，眼睛亮得惊人，笑容灿烂得能驱散所有阴霾。

真的是他。

那个曾经在他低谷时给予他一点微光的人，如今以对手的身份，用他最熟悉的英雄，在赛场上给了他当头一棒。

命运还真是奇妙。

九尾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是怨恨，也不是单纯的胜负欲，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混合着欣赏、竞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的情绪。

下一局，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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