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雷祖

食用前提：这是雷祖的一篇……刀子，全文约三千字，不喜勿喷，出门左拐不送。如有雷同，不胜荣幸。

蒙特祖玛在等一个人。

她等了久很久，直至海枯石烂，沧海桑田。

――前记

（一）

窗外，大雨如注，密密麻麻的雨珠沿着玻璃窗急速滑落，仿佛每一颗都在竞相追逐，争先恐后地逃离这片透明的囚笼，又似窗户本身在无声地哭泣。

雷德呆呆地凝视着窗外，仿佛有一丝模糊的记忆试图从脑中浮现，然而，紧接而至的一阵轰鸣雷声却无情地打断了这份探寻，将那即将触及的回忆彻底击得粉碎。

他什么也记不清了。

记忆是破碎的蜘蛛网，是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玻璃窗，是空白的墙壁。雷德继续怔坐着，直至天空上响过一道惊雷。

他的目光从最初的空洞迷茫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酷无情。站起身来，他毅然离开了那张发出刺耳声响的旧木椅，步伐坚定地迈向门外。

窗外狂风怒号，暴雨如注，雷鸣声震耳欲聋，将夜空撕裂成一片片破碎的光影。屋外的景致显得格外寂寥，唯有广袤的土地、苍翠的树木与无垠的天际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静谧而又充满力量的画面。

“你要去哪里，雷德？”

然而，一道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雷德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是一位老人——正是她，将自己从生死边缘拉回。她的面容如同久经风霜的古树，沟壑纵横；银白色的长发与睫毛，在阳光下闪耀着岁月的光辉。唯有那双清澈透明的紫眸，仿佛穿越了时空的迷雾，令雷德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想看看，你是从哪里救回我的。”

雷德突发奇想地提出了这个想法。然而，他的言辞却令老人陷入了沉默。雷德无法从她深邃的眼眸中读出任何情绪，仿佛她正穿越时间的长河，在回忆与现实间徘徊。最终，她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那气息中似乎携带着无数未说出口的故事。

“等雨停了再说，回去吧，雷德。”

雷德伫立片刻，任由风雨交织的力量迎面袭来，那其中混杂着清新泥土与翠绿叶片独有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他走进屋里去。

而那老人依旧伫立不动，沉默如石。四周的寒风不断拂过她的身躯，将她那如雪般纯净的银发轻轻扬起，在空中舞动，仿佛传说中灵动飘逸的风之精灵。

她闭上眼叹气，转身进屋。

（二）

屋外的雨一直在下。

天很暗，雷德点起一盏灯，实际上他并不需要点灯就能看清四周。

只不过他希望亮一点。

记忆仿佛飘忽不定的鬼火，时而明亮，时而隐没，让人难以捉摸。雷德曾向老人倾诉，他渴望了解关于自己的一切。

老人只会摇头说：“我并不知道。雷德。我只是救了你而已。”

雷德揣测，自己的过往或许承载了太多难以承受的痛苦，以至于连他自己也无法记起。他心想，那位长者或许是出于怜悯，不愿让他再次经历那份折磨，才编织了几句温柔的谎言。

即便如此，雷德仍然固执的想要去看看自己被救下的地方，也许他能从哪里知道些什么。

屋外的雨一直在下。

敲门声打扰了雷德混乱的思绪，把他拉回现实，他想，应该是老人来了。

他说：“请进。”

只是有些意外地，除了老人，还有一位金发男子。

金发男子的眉宇间仿佛天生镌刻着一股王者之气，周身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这令雷德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然而身旁的老者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过于紧张。

金发男子缓缓推动着轮椅，轮子与木质地板摩擦出一阵阵刺耳的吱吱声。直至轮椅稳稳地停在雷德面前，他才猛然意识到，眼前的老人比记忆中更为憔悴苍老。

“他叫嘉德罗斯。”老人说道。

金发男子轻哼一声，眉宇间隐约透露出一丝不耐烦。雷德仿佛遭雷击般愣住，脑中电光石火间闪过无数片段。眼前之人，为何如此眼熟？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我们见过吗？”雷德问道。

嘉德罗斯仿佛有话要说，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的狂风突然加剧，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推开了房门。暴雨随之倾泻而入，伴随着风的怒吼，在屋内肆虐起舞。

嘉德罗斯不说话，将门又关上，走了出去。

老人抬头看了看天，说：“雨快停了，雷德。”

雷德猛地站起来，看向窗外。

不知为什么，一瞬之间，雨真的小了很多。

（三）

只是这连绵的小雨又下了好几日。

雷德从此再也没有机会遇见那位名叫嘉德罗斯的金发男子。只见他与那名老人交谈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去，留下了一串未解之谜。这份突如其来的离别让雷德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遗憾，直觉告诉他，嘉德罗斯或许掌握着某些关键的信息。

缠绵细雨远不及疾风骤雨来得畅快，过于温柔的雨滴反而令人内心滋生出莫名的焦躁。雷德半倚在古朴的木床上，手中随意翻阅着一本小说，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突然间，他用力一甩手，将书本狠狠抛向一旁，起身走向窗边，凝视着那似乎永无止境的雨幕。

窗外的微风轻巧地挤进缝隙，携带着几许凉爽。那风轻轻撩动了雷德的长马尾，仿佛是叶薇薇的手指温柔地抚过，悄然间平息了他内心的焦躁。他微微垂下眼帘，任由思绪在脑海中缓缓流淌。

轻轻地敲门声又一次打断了他的思绪。

雷德知道是老人来了，他转身走过去开门，站在眼前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兽耳绿发少女。

他惊呆了。

没等雷德说什么，少女却先开了口。

“雷德，外面的雨停了。”

她的声音很轻，意外的好听，紫眸中闪烁着星光。

（四）

雨确实停了，但风还是很大。

雷德问少女，老人在哪里。

少女不说话，摇摇头。她很高很瘦，单薄到好像风能把她吹倒。

雷德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他只是轻轻挠了挠头，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说道：“要不你先进来坐坐吧，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少女垂眸，点点头，走进去。

雷德素来不拘小节，随性而为，因此他的房间总是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平日里，除了偶尔来访的老者之外，少有人踏入这片混沌之地，而老者对此也从不多言，故此雷德从未觉得有必要整理一番。然而此刻，面对着眼前这位少女，雷德竟破天荒地手忙脚乱起来，他急忙拉过一把椅子，笨拙地请她坐下，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几分尴尬的红晕。

少女嘴角轻扬，似有若无的笑容并未令雷德感到尴尬。他讷讷地坐下，依旧挠着后脑勺，低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少女往窗外看，光撒在她身上很是明亮。雷德呆呆地看着她，觉得她的睫毛真的是格外的长，每一次眨眼都像极了蝴蝶在扇动它的翅膀。

少女忽然转头看他，，他有一丝不知所措，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子，他讷讷地问：“那个，你叫什么？我是雷德。”

“嗯，雷德。”少女似乎若有所思，“我叫蒙特祖玛。”

“蒙特祖玛，真是好熟悉的名字啊……”雷德低声嘟哝道，挠了挠头。少女似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轻轻地嗯哼了一句。

风在窗外步履匆匆，不知赶往何地。

（五）

雷德一直在等风停。

今天的风依然很大，蒙特祖玛说，老人走了，老人要她带他去一个地方，但是要等风停。

那个叫嘉德罗斯的金发男子又来了，他似乎并不惊讶祖玛的存在，只是他的王者之气中似乎夹杂了一丝凝重。

半晌，这位高傲的王却叹了口气，自顾自的摇头走了。

雷德都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嘉德罗斯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外面的风已经变小许多了。

祖玛眼里星光闪烁，她看向窗外很远的天，那里有一抹夕阳，血红而热烈，苍白而凄凉。

雷德不知道祖玛在想什么，他的心头涌出异样的伤感的情绪，眼前有些恍惚。

只见那个少女站起来，打开木屋苍老而破败的门，阳光瞬间倾洒满整个房间，但并不暖和。

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回眸微微一笑。

“走，雷德，去山的那边看看。”

（六）

开始了吗？

嘉德罗斯来到空无一人的木屋，心中竟不自觉叹息。

山的另一边很荒芜，什么也没有，只有悬崖峭壁。

可雷德却觉得这里异常熟悉，好像很久之前来过一样。

“雷德。”

不知是现实中的，还是记忆中的，他听见有人叫他。

“雷德！”

哪里来的撕心裂肺的声音……

雷德迷迷糊糊，不知是谁在喊他。他转身去看，现实与记忆重影――那个叫蒙特祖马的少女鲜血淋漓，用尽全身力气在喊他。

“祖玛……”

雷德情不自禁的喊出她的名字，声音却异常虚弱，他看见祖玛流着泪张口说些什么。

“伟大的创世神啊，救救我的子民吧……”

“即便用性命，你也愿意吗？”

雷德听见创世神在问她，他想阻止她，但身体却早已化为虚无。

他只听见她虔诚地说。

“我愿意。”

（七）

雷德终于想起来了，蒙特祖玛就是那个老人的名字，她是印加王族的后裔，而他是她的子民。

只是命运造人，当所有一切乱象都要结束时，祖玛却才知道雷德是她要拯救的子民。

雷德记得很清楚，惊讶了会慌张，受伤了会喊痛。

“没关系，祖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蒙特祖玛赢了。

可是她输掉了她最后的子民。

嘉德罗斯曾告诫她，想要成为王者，切勿感情用事。

她是印加一族的王，她不能为了他一个人牺牲。

这么说起来，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但是她并不后悔。

此刻的雷德向她看去，她正在迅速衰老消失，好像风要把她吹走了一样。

雷德想要伸手抓住祖玛，但是所有都像是风从他手上溜了过去。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好好活下去，雷德，我的子民。”

风停了，再也不会有风了。

可是这一次，他不想让风停。

雷德在等一个人。

他等了很久很久，直至兵荒马乱，流年枯黄。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