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井水不犯河水

李氏抬眼望着年世兰那充满轻蔑的眼神,心里面的怒火瞬间燃烧得愈发旺盛。在这偌大的王府之中,谁人胆敢不给她一个面子?她可是尽心尽力地为王爷生育了整整四个子女啊!想她多年来操持家务,为王府的安稳付出诸多,如今竟被年世兰如此轻视,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去!

在年氏还没有进府之前,这府中除了高高在上的福晋能让自己有所忌惮。根本就没有人敢对自己这般无礼相待。就连那索绰罗氏,看在自己辛辛苦苦为王爷生有三子一女的份儿上,平日里跟自己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自己在这府中虽说不上呼风唤雨,但也从未受过这般憋屈的气,如今这局面,着实令她心中愤懑不已。

原本呐,这个侧福晋的位置毫无疑问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自己在这府中多年来任劳任怨,恪守本分,为王爷付出了那么多。可现如今,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氏,居然硬生生地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不仅如此,她竟然还敢这般明目张胆地瞧不起自己。这口气,怎么能叫人咽得下去?每每想到此处,心中的怒火便如熊熊燃烧的烈焰,无法平息。

李氏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缓缓说道:“年侧福晋真不愧是汉军旗翘楚,瞧瞧这模样,真真是绝色呀。要我说呀,如今咱们这王府里面,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可当真没有比侧福晋您更加标致的美人儿了。” 李氏这番话,虽是夸赞,可那语气中却隐隐透着几分酸意和讽刺。

年世兰此刻也是满脸的骄傲之色,那神情仿佛一只高昂着头颅的孔雀。毕竟她的父兄官职甚高,在朝中皆是位高权重之人。就算是平时出去参加聚会,她也都是被众人簇拥着、追捧着的焦点人物。她向来习惯了被阿谀奉承,习惯了众星捧月,以至于此刻根本没有听出李氏话里面暗藏着的挑拨意思。

这明摆着不就是表面上夸赞她的美貌,实则是想要借此手段让后院的那些女人们对年世兰的心里悄然升起戒备之意嘛。这看似简单的话语,实则包藏着深深的祸心,意图在这看似平静的后院之中掀起一场无形的风波,让那些女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对年世兰心生嫌隙和防备。

年氏微微仰起头,脸上带着一抹矜持的笑意,朱唇轻启道:“多谢李庶福晋这般不吝言辞的夸奖。” 她的语气看似平和,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傲。

柔则目光静静地落在年世兰那神经大条的模样上,心里面不禁暗自觉得不足为惧。在她看来,长得漂亮又能如何?想当年陈氏入府时,那样貌也丝毫不输于如今的年世兰,而且心机城府更是不逊于自己,即便如此,在与自己的争斗之中,不也只是和自己斗得半斤八两,难分胜负嘛。

如今这个年氏,只怕是个徒有其表、空有美貌的空壳子罢了。瞧她那副样子,毫无深沉的心机和谋略,怕是也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依我看呐,王爷不过是这几日图个新鲜,宠上两日也就罢了。她哪里能有长久得宠的本事,这府中得宠失宠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她年氏想必也难以逃脱这般命运。

宜修微微抬起手,神色平静,缓声说道:“好了,诸位格格过来给年侧福晋行礼吧。”她的语气看似温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淡淡地扫过在场的诸位格格,示意她们按照规矩行事。

齐氏、耿氏以及柔则她们纷纷起身,动作整齐而恭敬地给年世兰行礼。在这一众人里面,年世兰目光快速扫过,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宋氏身边的柔则。只见柔则身姿婀娜,面容娇美,虽在行礼,却仍透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

这位格格也真是生就了一副好相貌,想必就是额娘之前跟自己提及的那位乌拉那拉氏的大格格。只是没想到,她身为乌拉那拉氏的嫡女,出身高贵,却只在这府中居于一个格格的位分上,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这般好的容貌,如此尊贵的出身,却落得这般境地,真真是可惜了。

听母亲说,这雍亲王府如今除了福晋,最为得宠的便是陈格格和柔格格。年世兰刚才已然看过了陈氏,陈氏虽说确实有几分美貌,然而其家世低微,在这看重门第的王府之中,终究难成大气候,故而也不足为惧。

只是这柔格格,毕竟都已经年过三十了,却还能得王爷这般宠爱,想必定然是个极有手段的。年世兰暗自思忖着,自己趁着这第一日入府的时机,也得好好地给底下的人立立规矩,省得底下的那些格格们不知天高地厚,轻视了自己去。否则往后在这府中,自己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这威严可是万万不能丢的。

柔则亦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年世兰那不停打量的眼神。那目光中似乎带着审视与揣测,让柔则心中不禁暗自猜测:这位年侧福晋莫不是在忌惮自己的容貌?毕竟自己虽已过而立之年,可这容颜却依旧姣好,在这王府后院之中也算是出众的。或许正因如此,才引得这位新入府的侧福晋对自己这般格外关注。

年氏微微眯起双眸,嘴角上扬,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说道:“柔格格真是好相貌啊,瞧这肌肤如雪,眉眼如画,真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年过三十的样子。” 年氏的语气听起来虽是夸赞,可仔细品味,却又让人觉得话里有话,仿佛藏着几分嫉妒与不甘。

柔则听着这话,顿时气得脸色发青,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简直快要被气炸了。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抱有极大的自信,这些年来,无论是精心的保养还是天生的丽质,都使得她即便年过三十,其容貌也绝不输于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她向来最忌讳别人提及她的年龄,自然更是不希望别人拿年龄来评说她,年氏这番话无疑是触碰到了她的逆鳞,让她如何能不气恼万分。

只是如今这个年氏刚刚入府,自己对她的为人处世、脾气秉性还全然不知。况且自己毕竟和她在份位上有着明显的差距,若是今日因逞一时之快而惹恼了她,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府中又平白无故地树了一个强敌,这局面也是大大的不美。想到此处,柔则纵然心中有万般的恼怒和不甘,也只能强压下怒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违心地恭维道

柔则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脸上强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微微欠身说道:“多谢年侧福晋夸奖,妾身实在是愧不敢当。妾身哪敢与年侧福晋相较呀,年侧福晋您才真真的算是好相貌。您这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妾身便是望尘莫及。这府中上下,怕是无人能及年侧福晋您的风姿绰约。”

年氏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轻启朱唇说道:“柔格格又何必如此自谦呢?要知道,你年过三十了还能得王爷如此的宠爱,必然是有你自己独特的好处的。本侧福晋这可是第一次进府,对这府中的诸多事宜,尤其是王爷的喜好,都还不太清楚。不如烦请柔格格不吝赐教,传授一下你能得王爷宠爱的秘诀?也好让本侧福晋能在这府中更好地侍奉王爷,不致于失了分寸。”

一旁的雨薇听着年世兰的这番话,实在是忍不住了,差点就笑出声来。她心里暗自想着,她就知道年世兰是个迫击炮,那性格直来直去,火力十足,想说啥就说啥,想怼谁就怼谁,指哪儿打哪儿,从来都不带拐弯的。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场景不就是年度大剧吗?简直就是朱砂痣猛怼白月光,那得吸引多少人的眼球,掀起多大的舆论风波啊!

只是年世兰如今虽然看似心直口快,有啥说啥,毫无顾忌,但实际上心里面也是有谱的,并非毫无分寸。如今这府中的福晋,那地位稳固如山,背后又有着强大的家族支撑,轻易动不得。而那索绰罗氏和自己同为侧福晋,且人家还有孩子傍身,在这府中的根基也不浅,同样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至于那李氏,好歹也是为王爷诞育了四个孩子,在这府中的地位也算稳固,自然也是不可以轻易得罪她的。还有那他他拉氏,向来是福晋最为看中的人,若是贸然对她出手,必然会引得福晋不满。如此一来,这立威的炮火自然也就只能由柔则来承受了。毕竟在年世兰看来,柔则虽得王爷宠爱,却也没有强硬的后台和子嗣作为依靠,拿她开刀,既能起到立威的效果,又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大的麻烦。

众人听着年世兰的这番话,心里其实都觉得好笑极了,可又都强忍着,不敢轻易表露出来。然而李氏却是个憋不住的,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么多年以来,她和柔则争来斗去,明里暗里地较着劲,可李氏却很少能在柔则这儿讨到什么好处。每每争斗,不是两败俱伤,就是自己吃了哑巴亏,心中着实积了不少怨气。如今见有人这般不给柔则面子,她自是觉得畅快,那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子便借着这笑声宣泄了出来。

如今这府里又来了一个心直口快、毫无顾忌的年世兰,虽说李氏极其讨厌她占了原本可能属于自己的侧福晋位置,心里对年世兰是有着诸多不满和怨恨的。但是今天看到向来春风得意的柔则在年世兰面前吃瘪,被年世兰这般毫不留情地挤兑,李氏心里面也是抑制不住地高兴。这种高兴并非是因为对年世兰有了什么好感,纯粹是看到自己的对头柔则受挫,让她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郁闷之气得到了些许疏解,从而获得了一种短暂的快意和满足。

李氏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阴阳怪气地说道:“年侧福晋您可真是看事通透啊!咱们这位柔格格在府中呀,那可是‘最’得王爷宠爱的。虽说她已经年过三十了,可人家手段了得呢!那心思、那本事,啧啧啧,日日勾着王爷往她的院子里面去,也不知道使的什么狐媚法子,把王爷迷得是晕头转向的。咱们这些人呐,可真是望尘莫及哟!”

柔则面容平静,眼中却隐隐透着一丝骄傲,缓缓说道:“王爷不过是念旧罢了,妾身毕竟服侍了王爷十多年了。这十多年来,妾身尽心尽力,对王爷的生活习惯也都了解得极为通透。王爷想必也是看在妾身服侍得妥贴周到,事事都能想在王爷前头,将王爷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才来多照顾照顾妾身的。妾身能得王爷这份眷顾,实乃妾身之幸。”

“况且这府中一切皆是王爷的,王爷想来看谁,想去何处,自然都是王爷说了算。李庶福晋您这么说,倒好像是我狐媚惑主,刻意蛊惑了王爷。可王爷英明睿智,又岂会是那种被狐媚之人随便勾引两下,就能轻易留宿的人呢?李庶福晋如此言语,莫不是对王爷的为人有所误解,亦或是对妾身怀有莫大的成见?”

李氏柳眉倒竖,双目圆睁,气急败坏地喊道:“明明就是你……”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满满的愤怒和不甘,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心中所有的怨怼一股脑地全部倾倒出来。

宜修微微蹙起眉头,神色略显不悦,提高了音量说道:“好了,都住嘴!今日乃是年侧福晋和两位格格入府后第一次前来拜见。如今年侧福晋你们也已经都认识了,还有两位格格呢。也让这两位格格和咱们姐妹都相互熟悉熟悉,彼此了解一下。莫要在此失了规矩,乱了分寸,平白让新入府的姐妹看了笑话。”

冯氏和费氏一同向前,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齐声说道:“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金安。”她们的声音清脆而又带着些许紧张,微微低垂的脸庞上满是敬畏与顺从,身姿在行礼的动作下显得愈发恭谨谦卑。

众人这才又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这两位格格,仔细地上下打量起来。年世兰固然是汉军旗的翘楚不假,其容貌出众,气质不凡。但是看着下方的这个费氏,容貌竟也丝毫不逊色,那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尤其是眉眼之处又多了几分撩人的风情,举手投足之间皆散发出迷人的韵味,看起来也是一个娇艳动人的美人儿。

冯氏面容柔和,五官线条流畅而舒展,一双眼眸清澈如水,总是含着浅浅的笑意,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她的神态娴静端庄,举止优雅大方,通身的气质都透着温婉平和,让人观之可亲。想必这样的性情,日后在府中应是一个事儿少的,能与众人和睦相处,不生事端。

宜修端坐在正位上,神色严肃,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缓缓说道:“都起来吧。你们如今刚入府,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想必也要适应几日。咱们王府当中人不多,向来规矩严明,秩序井然。本福晋希望你们进府之后,可以安分守己,恪守妇道,本本分分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别搅出许多是非来,扰了这府中的安宁。若是在背地里做些不安分的事,妄图兴风作浪,也别怪本福晋不留情面,定会依照府中的规矩严惩不贷。”

三人听闻宜修这番严厉的话语,心中皆是一紧,连忙诚惶诚恐地再次屈膝行礼,齐声应道:“妾身不敢。”她们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畏惧,额头上也隐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低垂着头,丝毫不敢抬眼直视宜修,生怕稍有不慎便会触怒了这位当家福晋。

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那就都退下去吧。各自回房好生歇息,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众人纷纷恭敬地行礼告退,动作整齐有序,而后便依次退出了房间。宜修在众人离开后,也由身旁的侍女搀扶着缓缓起身,慢慢地回自己的内室去了。她如今身子愈发沉重了,只是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乏累不堪。又听着李氏他们说了许久的话,心中更是烦闷,只想着赶紧躺下好好歇息一番。

今日与年世兰的初次相见,仔细观察之下,竟发现她和上一世竟然有着诸多不同之处。上一世的年世兰,在看到自己无子无宠的境况时,对自己的态度,那可是说不上来的嚣张跋扈。她那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言辞间尽是尖酸与刻薄,仿佛自己在她眼中如同蝼蚁一般微不足道,随意便能欺凌践踏。

如今的年世兰虽说也有那么几分嚣张之气,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还算是毕恭毕敬的。想必是这一世胤禛对自己的宠爱有加,再加上弘晖作为嫡长子在府中的地位稳固,让年世兰心中也有了诸多忌惮,不敢再像上一世那般太过于放纵了。毕竟如今的局势已然不同,她也需得权衡利弊,谨慎行事,不能轻易得罪了自己这有着坚实依靠的正福晋。

自己上一世除了要与柔则和甄嬛明争暗斗、费心周旋之外,斗的最多的也就当属年世兰了。只因年世兰实在是太过于嚣张跋扈,她那不可一世的模样,眼中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欲望,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自己正福晋的位置。她仗着胤禛的几分宠爱,在府中横行无忌,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处处与自己针锋相对,妄图取而代之。

宜修尽管内心深处也觉得年世兰其实是个苦命的人,然而按照上一世的发展轨迹来讲,年家的覆灭是胤禛登上大位之后势在必行、必须要去做的事。年家手握重权,势力庞大,已然对胤禛的皇位构成了潜在的威胁。在那波谲云诡的宫廷争斗之中,为了巩固皇权,为了实现自己的宏图大业,胤禛不得不对年家出手,以绝后患。

年羹尧战功赫赫,功勋卓著,但其功高震主,又丝毫不懂得收敛锋芒,行事张狂无忌。这种居功自傲、不知进退的作风,这是任何一位帝王最无法容忍的。而年世兰在后宫当中亦是嚣张跋扈,仗着兄长的权势和皇上的宠爱,肆意残害嫔妃,欺凌弱小。上一世的年氏在曹琴默的挑唆之下,更是被蒙蔽了心智,做了不少错事,犯下诸多罪行,最终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宜修自然也绝非是那心地善良、慈悲为怀的菩萨。上一世的年世兰对自己的那种轻蔑、敌视的态度,让宜修的心里面始终还是存有深深的芥蒂。那些年世兰的冷言冷语、明枪暗箭,至今回想起来都让宜修感到愤懑与不平。这一世的宜修经过深思熟虑,也只能做到不去调配那致人无法生育的欢宜香,尽量避免与年世兰产生正面冲突。只盼着他们二人能够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相安无事。

若是年世兰依旧对自己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安安分分,不妄图挑战自己正福晋的权威,宜修也并不打算去主动招惹她。然而,但是若要自己保护年世兰成功生下孩子,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那个已然成了型的男胎,胤禛出于对朝局的考量,可不会轻易地让出自军功世家的年世兰将其生下来。一旦年世兰诞下男婴,年家的势力必将如虎添翼,这对于胤禛的皇位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在这宫廷权谋的漩涡之中,帝王的心思深不可测,宜修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不会去做这等忤逆胤禛心意之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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