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卡米莉娅注意到金妮的手正神经质地摩挲着左臂内侧。

　　“你不舒服吗？”她突然问道。

　　“没有。”金妮回答的太快，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嗽的脸都红了。

　　卢娜拍打着金妮的后背，金妮的咳嗽终于缓了过来，只是脸颊还有些泛红。

　　“我们去那边看流星雨吧，那边视野更好一点。”金妮抓住卢娜的手腕就要离开，却在转身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过长的袍子。

　　她整个人向前栽去，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小心。”

　　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她的腰。

　　卡米莉娅扶稳她：“你没事吧？”

　　金妮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透过单薄的校袍传来，让她本就泛红的脸颊几乎要燃烧起来。

　　“没、没事！”金妮像触电般弹开。

　　卡米莉娅微微蹙眉，在方才短暂的接触中，她闻到了一丝白鲜香精的气息。

　　她的目光落在金妮不自然蜷曲的左臂上：“你受伤了？”

　　金妮的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那些解释的话语在喉咙里哽住了。

　　在卡米莉娅面前说自己用疼痛对抗里德尔，显得刻意又矫情。

　　卢娜轻轻哼着歌走到栏杆边，假装对流星雨产生了浓厚兴趣，体贴的举动让金妮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金妮缓了缓：“没什么，只是魔药课上的小事故。”

　　卡米莉娅没再多问，收起思绪继续观测星象。

　　金妮见她沉默，脱口而出：“你会讨厌我吗？”

　　卡米莉娅的手指在望远镜调焦轮上顿住了，铜制的齿轮咬合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为什么这么问？”她重新调整焦距，将仙女座变化写在羊皮纸上。

　　金妮的声音被风吹散了些，“你知道我做过什么。”

　　卡米莉娅的笔尖没有停顿，继续记录着星座变化。

　　在整场密室事件中，或许只有她娅才能真正理解金妮的处境。

　　她比谁都清楚复活需要付出的代价。

　　她曾在禁书区找到过一本书，羊皮纸上褪色的字迹记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

　　即便如此，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收集材料，在深夜拼凑母亲的躯体。

　　直到木偶成功后的某天，看着自己手上淡得快看不见的紫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对寻找新木材这件事已经拖延了整整两周。

　　就像被施了迟缓咒一样，那种狂热的执念正在悄然消退。

　　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魂器的可怕之处。

　　它不会直接控制你，而是让你的思想慢慢变化，直到分不清哪些念头是自己的，哪些是那个寄生在你脑海里的声音悄悄种下的。

　　母亲从未想过复活。

　　画卷里的灵魂只是沉默地存在着，像一面蒙尘的镜子，映照不出任何欲望。

　　唯一一次出手也只是不想让她继续去伤害自己。

　　里德尔则完全不同，他的恶意如同深渊般没有尽头，更像一剂慢性毒药，在日复一日的渗透中侵蚀着金妮的心智。

　　金妮会说“被控制”、“被迷惑”，却没提及那种缓慢的、甜蜜的堕落过程，就像在温暖的沼泽里慢慢下沉。

　　“被控制不是你的错。”

　　按照里德尔的性格，他就算不控制金妮，也会控制其他人来找他麻烦她。

　　“金妮。”卡米莉娅看到有流星划过，终于从望远镜前直起身，月光在她的眼睛里镀上一层银色的漠然。

　　她实在不想说太多，指了指繁星点点的夜空。

　　“流星雨开始了。”

　　一颗颗流星划破夜幕，金妮和卢娜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

　　当更多流星开始坠落，在深蓝天幕上拖曳出银色的轨迹时，卡米莉娅悄然退后几步。

　　等金妮回过神来，身旁只剩下冷冰冰的望远镜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檀木香。

　　✎

　　卡米莉娅的指尖再一次划过画卷边缘，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母亲的痕迹已经彻底消失了。

　　无论她尝试了多少种检测咒语、魔法阵，甚至麻瓜的紫外线，结果都指向同一个结论：这幅画卷如今只是一个容器，里面囚禁着一个危险的灵魂，而她对此束手无策。

　　里德尔显然做了些什么，也许是某种古老的黑魔法，又或者是魂器相关的秘术。

　　她不确定，而这正是最令她烦躁的地方——不确定意味着失控。

　　将画卷带在身边太过危险。

　　一个能操控金妮打开密室、能轻易抹去母亲遗留魔法的存在，随时可能侵蚀她的意志。

　　但毁掉它？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行。

　　画卷本身的价值远超它的危险性，如果毁掉就等于放弃了两样东西——母亲的最后痕迹，以及……一些事情的真相。

　　里德尔的存在固然危险，但画卷是炼金术与黑魔法的奇迹。

　　一个能够装载灵魂，让人意识进入后由灵体出现，这在魔法史上几乎前所未见。

　　只要能规避风险，那她就可以解析其中的原理……

　　最近几天倒是可以去图书馆查一查资料，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她的魔法史课本基本没怎么动过。

　　马上到来的暑假还需要对接沙菲克家的一些产业，另外痕迹立现这个魔咒也需要去魔法部备案，最后就剩下阿尼马格斯了。

　　卡米莉娅瘫倒在床上，她感觉自己就像陀螺似的转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