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恸

踏雪无痕 碎玉之巅

天色渐晚,落霞如熬热的甜酒,在碎玉之巅的绝顶之上,仿佛可拥有这天地,可对颜爵来说,哪怕拥有天地,却唯独少了冰璃雪。

琼华主神(冰璃雪):你看见了什么?

冰璃雪垂着眼帘,颜爵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颜爵:没看见什么……

冰璃雪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她还是被她扰乱了心神,不想在此地多留。因为,碎玉之巅的底下是三千阶,是底下的冰牢。这里的任何东西,都足矣让她心神大乱。

颜爵这才想起手中空落落的,冰璃雪送他的折扇不见了!许是方才坠落的时候掉了,颜爵情急之下想跳下去找,冰璃雪动作快过大脑,制止了颜爵。

琼华主神(冰璃雪):你干什么!

颜爵:扇子掉了……

琼华主神(冰璃雪):不就是把扇子么,丢了就丢了,回去!

冰璃雪的一句“不就是把扇子么”让颜爵感觉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了一样,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她,依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精致面容。

颜爵:不就是把扇子……

颜爵念着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颜爵:对你而言,确实是在所有法器中不值一提不起眼的东西,是你可以随手送人的,可是,对我而言,却是一切!是唯一可以证明我们感情的东西!你赠扇时的诺言,是否随着扇子的丢失一并丢了?

冰璃雪脑子里嗡嗡作响,心烦意乱,根本听不清颜爵在说什么,她需要冷静。

琼华主神(冰璃雪):够了。

冰璃雪一点儿也不想在这里多留,转身消失在半山的夕阳里。

颜爵:够了……确实够了。

颜爵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乎,所珍视的一切,在别人眼里,也许什么都不是,是可以随意践踏的。

他把真心捧到冰璃雪面前,她高兴了,就来撩拨他几下,她不高兴了,就随手打翻,踩在脚下,碾进泥土里,消散在尘埃里。

开始的时候,颜爵怎样调皮捣乱,她都可以包容,可到后来,颜爵连脾气都不敢有了。

他拥有的本就不多,冰璃雪对他而言,就是全世界,现在,他失去了他的世界。

颜爵也想,冰璃雪永远是他心上的一束光,倾世温暖;可现在,她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刻骨铭心!死神的那番话,不可能对他没有影响,每一句都如尖针一样,把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戳的稀巴烂。他庆幸自己喜欢的是冰璃雪,却不想他只能不幸的偷偷喜欢她,也不想,在以后的某一天,冰璃雪成了他心里的一粒尘,无关痛痒。

对一个人真正失望是是什么感觉?

颜爵不知道,至少此刻,他依然没有对冰璃雪死心,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长情,或许,就如死神所说,他的出生是卑贱的,他的爱也是卑贱的,他就是贱,明明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自己永远也替代不了的存在,她有婚约了,是自己永远也娶不了人,却依然愿意义无反顾的爱她,至死不渝。哪怕她是他死缠烂打也留不住的人。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却又理所当然,很多事,在和冰璃雪相处的时候,他早就应该知道,她的每一颦眉,每一展颜,都透露着与她身穿的白衣一样虚无,虚无的表面,是欺骗。到头来,颜爵所有的悲恸都归为平静,脑子第一次高速且冷静的运转。海之天涯,便是无涯;地之边垠,便是无垠;泪之尽头,便是无泪,恸之极致,便是无恸。

颜爵:阿冰,我会变得强大,强大到无人可以企及的地步,强大到你只能选我,而不是别人。

…………

即使千疮百孔谎话连篇,有的人就是傻不拉叽的相信爱情。失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次次绝望过后平静安慰自己,心存侥幸试着继续相信。恰巧,颜爵就是这样的傻子。

仙音辞

曾几何时,冰璃雪所有脆弱的一面都给了她。他们姊弟二人,在冰璃雪心中的地位是特别的,冰璃雪的宠溺给了星璇,她的脆弱给了冥音。

冰璃雪敲开了命运之神的殿门,也不知道多久,似乎是从万年前星璇身陨,她就不曾再踏足她的仙音辞了,冥音开门时,还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来。

命运之神:殿下……

店内的陈设依然没有变,穹顶挂满了星辰,织有白鹤图案的帏幔飘扬,似乎身处山水田间,而不是殿外一成不变的飘雪,香炉,古琴,赌桌,骰子……

这已经不是冥音第一见冰璃雪这样了,和稚童一样茫然无助。和万年前,她弟弟神陨的那一夜一样,冰璃雪径直走进殿内,呆呆的坐在床上,眼神呆滞,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冥音虽然不忍看冰璃雪这副样子,但,她心底依然隐秘的期待着她这个样子。因为,她可以抱着她,让她在她的怀里睡下,毫无防备。

和从前一样,她搂着她,哄着她睡下,和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睡颜……

梦烟珏

殿内除颜爵外空无一人,好像所有的落寞都该他独自一人承受。

颜爵最后留恋的望了一眼他住了两千年的地方,除了一支驱使雾鲸的玉笛,他什么都没有带走,来时满怀希望,去时带走一身落寞。

悲莫悲兮生离别,拂袖间韶华转逝,青春的年华也将在时间的画卷上浓墨重彩。

这一笔,不知前方的艰难险阻,不知前方是地狱还是天堂,颜爵都必须画上这一笔,不仅是为了寿命的延长,更是为了让冰璃雪正视他,他不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的男宠,他也可以为她爬上三千台阶,可以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俯瞰人间,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眼前一片雾霭朦胧,不知前方的路有什么,颜爵依然坚定的踏破雾霭,走进尘世。

他可以爱一个人,却不可以为了一个人失去自我,是少年,就该搏击长空,与日月争辉!

雾鲸载着他逐渐游远,远到再也看不清踏雪无痕的仙山……

尘世间,枯萎的黄叶,潇潇的落了一地,碾碎了一世的零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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