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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内，紫藤花架下飘着零星的花瓣，陆贞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慢行，绣鞋轻叩地面，发出细碎声响。司宝司的账目风波虽已平息，但她总觉得心底还有未竟之事。忽想起那位传闻中惊才绝艳的杜司仪杜衡，据说是因一篇《治国策》被破格点入宫中任六品司仪，却因得罪娄尚侍被困于静心院，如被折翼的凤凰。

静心院坐落在宫城西北角，四周爬满了苍苔的砖墙将其与外界隔绝，只留一扇朱漆斑驳的小门。陆贞抬手轻叩门环，清脆的声响惊起檐下几只麻雀。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位面容清瘦的宫女：“您是？”

“劳烦通传，司宝司陆贞求见杜司仪。”陆贞福了福身，声音清润。

门再度打开时，一位身着月白色宫装的女子缓步而出。她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眉眼间透着书卷气，虽面色略显苍白，却难掩骨子里的傲然。“陆司珍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杜衡微微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陆贞望着对方眼中的防备，坦诚道：“早闻杜司仪才名，今日特来求教。”她将自己在司宝司查账时遇到的困境，以及对宫中局势的困惑娓娓道来。

杜衡听完，轻轻笑了起来，笑声如泠泠清泉：“我这被软禁的六品司仪，竟能入陆司珍法眼？不过是得罪了娄尚侍，被困在此罢了。”她顿了顿，目光打量着陆贞，“你倒是有趣，不似那些只知争权夺利的后宫女官。”

陆贞诚恳道：“还望杜司仪不吝赐教。”

杜衡沉吟片刻，道：“赐教谈不上，我这儿倒有几本未抄完的史书，若你愿为我抄写，闲暇时倒可与你聊聊。”她转身时广袖轻扬，露出腕间一道淡青色的疤痕，似是旧伤。

陆贞心中一喜，连忙应下：“多谢杜司仪！”

与此同时，王尚仪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宫墙，对一旁的阮娘道：“长广王清查户部，查出不少漏洞。这六司之中，怕是也藏着不少猫腻。”她眼尾微挑，闪过一丝算计，“司宝司大多是娄青蔷的人，若是能查出些什么……”

阮娘心领神会：“娘娘的意思是？”

“明日我便向皇上请旨，彻查六司！”王尚仪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娄青蔷得知消息时正在梳妆，听闻王璇趁她出宫时清查六司，顿时将手中的玉梳狠狠摔在地上：“反了她们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被震得东倒西歪，洒在她精心描绘的妆容上。

“尚侍息怒！”腊梅慌忙跪下，“奴婢刚打听来，其他司都查出不少问题，可司宝司的账目……她们连查三遍都没找出错漏！”

娄青蔷原本盛怒的面容突然凝固，转而笑出声来：“好个陆贞！倒是我小瞧她了。”她起身整理了一下云鬓，眼中闪过赞赏，“去，写个折子为她请功。夸奖的话，越多越好！”

几日后，皇上下旨封赏陆贞。她缓步走出昭阳殿。春日的阳光洒在汉白玉石阶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便见高湛身着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

“陆司珍的白瓷，当真是巧夺天工。”高湛嘴角含笑，目光灼灼。

陆贞福身行礼，神色恭敬：“谢殿下夸奖，不过是分内之事。”她垂眸避开对方的视线，沈嘉彦曾提及高湛与萧贵妃的过往，且宫中鲜少有人知晓她与沈嘉彦的婚约，此刻更需谨慎。

高湛望着她刻意疏离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也只是微微颔首：“陆司珍费心了。”

回到司宝司，玲珑等人早已在院中等候。见陆贞归来，众人齐刷刷跪下。“多谢大人救命之恩！”玲珑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其他司查出问题的宫女，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逼自杀，唯有我们司宝司安然无恙……”

陆贞连忙将众人扶起，目光扫过她们劫后余生的面容，心中感慨万千。这深宫之中，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今日的平安，不过是未雨绸缪的侥幸。她望向院外摇曳的花枝，在春风中轻轻颤动，恰似这捉摸不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