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夭璟路遇毛球
我们就这样一边腻腻歪歪地游览大荒,一边到百黎去。
路上小夭走得累了便问我:“高冷呢?”
“它在青丘,我已经让胡珍帮它找个伴侣了。”
“也对,它若是跟着我们,很容易会被发现。”
她与我手牵手在山林中慢慢走着,我问她:“我们在下一个驿站买一辆轿子吧?”
“我不喜欢有人跟着。”
“不需要别人,我来操控就可以了。”
“那轿子可以收入百宝袋里吗?”
“可以。”
“那也好,买了备着。”她举起手里刚刚新摘的植物:“我们这样走走停停其实也挺好,不是还真发现了新的谷物吗?不过我们怎么才能送到外爷手里啊?”
我看着前方郁郁葱葱的树林,拿出迷谷枝指路,估计了一下路程:“恐怕这几晚还得住在帐篷里,先放到百宝袋里保鲜吧,下一个驿站应该就有涂山氏的商行了。”
“我们从商行寄东西回去,会暴露行踪吗?他们会不会猜到我们要去百黎?”
“需要用到玉狐狸,让他们一个月以后再送去会保险一些。毕竟这个驿站能通往的地方很多,可只有百黎是跟你有关的。”我有点担心。
“那怎么办啊?送的晚了,怕这谷物的种子没用了。”
我此时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只说:“干脆我们把这个谷物种在百宝袋里,等我们从百黎离开以后,再让商行送到西炎?”
“这个好~”总归没有食言:“到时候还能给父王也送一封信,说些见闻,免得他挂念。”
“好。”
在我正在把谷物种到百宝袋之时,小夭忽然发现了地上有什么东西,兴奋道:“是朏朏的粪便。”
“你想要解忧兽?”我问。
她想了想:“对了,小狐狸呢?好久没看见它了。”
我其实觉得有点对不起它:“大哥把它禁锢以后,我忘了到青丘去,请族内的长老把它放出来。”我把它给忘了。
“你这样它会很伤心吧?”
“不会,它被禁,什么知觉都没有。”但我不内疚,因为它其实就是我的一部分。
“那现在怎么办?你不能自己放它出来?”
“被禁的其实也就是我,所以需要别人帮忙。”
“那我可以吗?”她指了指自己。
“你灵力不够,还是等到驿站的时候,看看有没有人能帮我吧。”
“好。”想了想她又说:“我看得给它取个名字,不然你很容易就忘记它了。”
一想到小夭又要取名字,我就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希望小狐狸知道以后能接受现实。
但还是忍不住要听小夭的话:“你想叫它什么?”
“嗯……”她抱住我的手臂,想了一会,说:“就叫怂怂吧,它胆子小。”
“……”对不起了,怂怂。
“怎么?不好听?”她又来了,她总是故意考验我的忍耐力,方方面面的忍耐力。
“好听。”所以我不上当,只要她开心便好。
她听见我的话,就有她能为所欲为的感觉,所以很开心。
正当我们笑作一团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整个林子一下就沸腾起来,许多寄居在此的鸟兽纷纷四散逃窜,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直冲冲地俯冲落地,似乎抓住了什么。
小夭睁大了眼睛,觉得难以置信:“毛球?”
她放开我的手臂往前跑去,我担心她有危险一边追一边呼唤:“小兔!”
果然,毛球根本认不出幻形后的小夭,朝她呼啸一声想要吓退她,然后抓起爪子下一只被它刚刚拍死的朏朏,扔嘴里吃了起来。
同样血腥的场面,让小夭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还是那么爱吃朏朏啊?朏朏那么可爱。”
我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护在身后,提醒她:“它不认得现在的你。”
她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小兔的模样,便立刻变回小夭,叫住正欲飞走的毛球:
“毛球,是我!原来你没有跟着相柳一起战死啊?”
这一下高傲的毛球不走了,它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小夭,竟沉默起来。
小夭于是又走近了一点,想要靠近它:“你不记得我了吗?也没过几年啊,你记性那么差?”
大雕始终是凶残的神兽,我变回涂山璟的样子,不太放心,便拿出琴来,开始奏出安抚的琴音。
小夭也终于摸到它的身体,她已经热泪盈眶:“毛球,你还活着实在太好了!”
毛球终于绷不住了,它直接缩小了自己,然后跳到她的手心里,“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可惜小夭听不懂,便扭头问我:“璟,你能听懂它说什么吗?”
“它……在骂你。”
“我做什么了?”小夭不解。
“吱吱……吱吱……”
“它说你没有良心,它的主人那么喜欢你,你却喜欢别人。”
“我?你说相柳喜欢我?”小夭戳了戳毛球的头:“你是不是伤心过度傻了?他恨不得我忘记他,连一段记忆都不让我留。”
毛球在她手心里跺脚:“吱吱!”然后转身就飞走了。
“喂!”小夭见喊不住它,便转头问我:“它怎么了?”
“它生气了。”
“那它最后说什么了?”
“它说你才傻。”
“好啊!毛球,你敢骂我!”小夭往前追去,我把琴收起来跟着:
“小夭,我们还是幻形吧。”
“对对对。”她重新变为小兔以后,往毛球离开的方向看去,发现它已经不见踪影,便觉得不舍:“毛球与相柳相依为命,相柳怎么会留它一只鸟在大荒流浪?”
“大概想让喜欢的人好好活着,才是爱吧?”相柳为我和小夭做了很多,尤其想起他对我和小夭的祝福,我心里便也不好受。
小夭点点头:“可能吧。”
结果,之后的几天,毛球都一直悄悄跟在我们的不远处,我告诉小夭:“毛球一直在我们附近跟着。”
“真的吗?”小夭有点惊讶,便对着身后的树林喊了起来:“毛球——你出来!”
果不其然,毛球还是扭捏地飞了出来,飞到她的肩膀上。
小夭看见它很高兴,但又忍不住责备它:“你怎么骂完我就走了?现在又回来?”
“吱吱吱……”
“它说它主人死了,它无处可去。”
小夭一阵难过,又笑着对它说:“那以后你跟着我吧!”
我却担心它会被别人发现:“小兔……”
小夭知道我担心什么,所以她对毛球说:“但你以后不能化作原形啦,只能这么小小地呆在我们身边,因为我们现在换了样貌和身份,是为了归隐,你能做到吗?”
它低头想了想,终于还是对她点了点头。
小夭便拍了拍它:“成交!以后给你买肉吃,你可别再吃朏朏了,朏朏多可爱啊~”
毛球受不了她的啰嗦,飞到了我的肩膀上:“吱吱。”
她于是又问我:“它说什么了?”
“它说你啰嗦。”
小夭看着它拽拽的表情却笑了,眼中甚至有了泪光:“你跟你主人,还真像啊。”
“吱吱……吱吱吱……”
“它说相柳用你教他的方法把它灌醉,并把它送走,不然你就见不到它了。”
“算他有良心,没有抱着你一起死。”
“吱吱……”
“它说它倒是想跟他一起死,因为留下来的人更痛苦。”
小夭已经落下了泪水:“是啊,他曾用三十七年救我,我却救不了他。”
毛球再次飞到她的肩膀,用小头蹭她的脸表示安慰:“吱吱吱……”
“它说没关系,它来代替主人陪伴你。”
小夭在泪中挤出一抹笑来:“你不气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于是毛球又飞回我的肩膀:“吱吱!”
“它又骂我了?这鸟语怎么那么难啊?像天书一样。”
“它说它的主人喜欢你,它不跟你计较。”然后我又跟她说:“其实它们是用心灵感应交流,你试着静下心来,就能听见它的声音。”
“真的吗?”小夭于是试着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然后说:“我都说了,相柳他不喜欢我!”
毛球却说:“笨蛋。”
小夭便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又骂人!”
她看来是终于听懂了。
毛球却别过头去,高傲地仰起头来不管她。
“喂,你怎么不说了?你再说句话我听听?我刚刚是不是听差了?是不是幻觉啊?”
毛球却打定主意不管她。
她于是走到我的旁边:“喂,说话。”
毛球于是从我的左肩跳到了我的右肩。
小夭便又走到我的右肩:“喂。”
然后它又跳到了我的左肩,可把小夭累坏了:“好,你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这会小夭听清了,她问我:“它是一直在骂人吗?”
“嗯。”我无奈地点点头。
“好像能听见鸟语也没什么好处。”她嘀咕着。
我便牵住她的手往前走:“前面就是驿站了,我们可以买肉给毛球吃。”
“回头让它自己去捉些野兔吃就好了。”
“这样它就需要变大,会很容易被人发现。”
“我都忘了,”她戳了戳毛球的身子:“看来你以后都不能大开杀戒了。”
“笨蛋。”这句话似乎已经成了毛球的口头禅。
于是小夭说:“你呀也不能叫毛球了,不然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就叫笨蛋吧。”
“……”小夭内心其实很乐观,从她改名就能看出来,她无所畏惧。
下一刻毛球就开始发了疯地啄她的头,啄得她头发都乱了:“你才是笨蛋!笨蛋!我不改名!不改!”
小夭也不示弱,开始挥手跟它打起架来:“笨蛋!看你啄我!来啊,打扁你!”
我见小夭头发被啄成了“鸟巢”,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最后还是我受不了毛球一直欺负她,便将它绑在了地上,它扑腾着翅膀,想动也动不了,甚至连变大的能力都没了。
“我这是怎么了?”毛球问。
小夭也顶着个鸡窝头问我:“这是什么这么厉害?”
“我用了捆神索。”
“哼!活该!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小夭抱着我的手臂给毛球做了个鬼脸:“笨蛋!”
骄傲的毛球只能颓然地瘫在地上,却哭了起来:“主人……呜呜……”
小夭是个心软的神,见毛球这个样子就不想逗它了。她扯了扯我的袖子,我便把捆神索给撤了。
“喂,对不起。”小夭蹲在地上用手指戳了戳它:“以后不欺负你了行吗?”
毛球获得自由以后,就气呼呼地自己飞走了。
我看着飞远的它,心里觉得内疚,便对小夭说:“我忘了它跟它的主人一样,自尊心很强。”
小夭起来牵住我的手:“算了,缘分这种东西,也不是谁都可以留住的。”她没有怪我。
“你的头发乱了。”我伸手给她整理发型。
她摸了摸自己的“鸡窝”头,还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死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