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相柳告知答案
我早早就来到清水河边等相柳，因为心情好，所以我身后走过的花都在盛开。
我特意来早了些，去见了年老的桑甜儿，甜儿是个有福气的人，她在人族里属于非常长寿，有一百多岁了。
她见到我很高兴，激动地扶住了我的手臂：“十七，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我真的很高兴～”
“你看起来很健康，还能活很久。”
她已经双眼泛红，对我摇摇头道：“我知道我自己的事，过几天应该就会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串子了，他来接我来了。”她看向回春堂的后院，那里串子经常被迫打扫卫生。
我却什么都看不见，但我相信有元神，毕竟我昏迷的那三十七年，元神就一直游离在躯体以外，所以弯下身子扶她坐在椅子上，道：“怎么不让俞信通知我？”
她摇摇头：“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想你一直不肯说六哥在哪里，一定有你的苦衷，所以我也不敢多问。”
“我确实有我的苦衷。”见她转了话题，我便坐在了她的旁边，准备好好跟她道别。
她转头看向我，一脸幸福的笑，她悄悄告诉我：“我见到六哥了。”
我觉得很惊讶，然后又想起小夭逃婚后被相柳带到了隔壁，所以会意过来，问：“你是怎么认出她的？”
甜儿眼含泪光：“是六哥先认出来我……”
“你们聊天了吗？”
她点点头：“就在这里，她就坐在我的旁边。”
“聊了什么？”
甜儿忽然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臂，问：“那天，怎么不是你跟她在一起啊？”
我轻拍她的手掌安慰：“她那天来这里是意外，她并不知道自己就在回春堂旁边。”
“哦……”甜儿点点头：“是了，那个银发神仙一直住在我们隔壁，他不经常回来，但春桃嫂子告诉我，他在他们成婚时来找过六哥，后来回春堂遇到几次生死危机，是他救了我们。”
“怎么没告诉我？”我忽然觉得自己没尽到责任。
“我们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等你来看我们时，事情都过去了，也就不想你替我们担心。”
“是什么生死危机？”我不是叮嘱过俞信不要加他们房租，且多关照他们吗？过年过节也有让俞信找些理由送他们吃的用的。
“有一次是采药遇到山里的妖怪，串子为了救我身受重伤，是那个银发神仙帮我们报了仇，还给我们神仙用的药。”
我点点头：“他是个好人。”
“所以那天六哥跟着他离开，我才知道跟我聊天的姑娘，竟然就是六哥……”她又湿了眼睛：“这就是你没办法带她回来见我们的原因吗？她……是谁啊？水灵灵的、天仙一样的姑娘，看着是没有半点六哥的影子了……”
我垂下了双眼，还是想避开这个话题：“你们聊了什么？”
“她问起老木、串子和麻子他们，还特别关心老木走的时候怎么样，我告诉她，你会经常回来看我们，老木也走得很安详，就是记挂着六哥。”
我专心地听着，她继续回忆道：“可她似乎不知道你回来过，你们……？”她又担忧地看向我。
我对她笑了笑：“我们很好，你放心。”
她便又安了心：“后来，她问了我一个问题，她说人只能看到一时的选择，却看不到一世，谁又知道一时的选择，纵使一时难过，却能不能一世不后悔。我说她这个问题连活了几百年的神族也回答不上来，人这一辈子就像荒山行路，谁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或许风平浪静，或许路途坎坷，所以人人都想找个伴，两个人互相帮衬着，磕磕绊绊、跌跌撞撞，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
她顿了顿，又说：“然后她又问我如果选错了人，又信错了人怎么办。我就对她说，要记住若是想得到什么，就得相信这个东西是存在的，自己都拒绝相信的话，就不会付出真心，若是连真心都不付出的话，你想得到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得到。”
“不相信，不付出，就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我听完总结道。
甜儿点点头：“她当时似乎很迷惘。”
“谢谢你甜儿。”原来帮我的，还有甜儿，怪不得小夭来找我的那天，会说那么多自责的话。
“为什么要谢我啊？”甜儿其实还是担心小夭：“是六哥过得不好吗？她选错了什么人吗？”
我摇摇头：“没有，她只是后悔没有相信我。”
“真的吗？”甜儿再次露出笑容：“那就好，所以你们误会解除了？”
我点点头。
得到满意的答案以后，她看起来像是有点累了，开始靠在椅子上眯起眼来，嘴里还在念叨着：“能在最后见到你和六哥真好……六哥过得好，有你在身边陪着她，老木也就放心了……我也放心了……不管她是谁……我也能带着这个秘密去找串子了……”
大王姬逃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要是告诉她小夭的身份只怕会让她担心，所以我还是没有说出口：“你好好休息，我要走了。”
“好、好～再见，再见了十七……帮我，跟六哥问好……”
“我会的。”她只是睡着了，我替她做了个温度调节的法术，让她睡得更安稳。
我想她有那么多儿子孙子，一定没有什么遗憾。
我对清水镇，也再没有遗憾了。
这才转身来到河边，安心地去见相柳。
“涂山族长又有何事啊？”相柳看上去不太耐烦，他心情不好？
所以我也没有废话：“我想问你关于防风意映和涂山瑱的事。”
“你老婆和你孩子的事，你来问我？”他一向是知道怎么怼人的，但他对小夭也是这个说话的风格，所以我一点也不在意：
“我怀疑涂山瑱的身世，调查许久却一无所获。”还对他推心置腹：“你若是知道什么，还望告知，就当是我向你买消息。”
他缺钱，我却有花不完的钱，所以他又生气了：“何必这么麻烦？你出价，我帮你杀了那对母子便是。”
防风邶曾与防风意映做了几百年的兄妹，为何相柳对她却毫无感情？他们似乎并不如先前相处那般愉快的样子。
只能因为相柳对“真心”二字要求很高，绝不能参杂任何家族利益在里面。
但我的目的一向都不是杀害他们，要杀他们很容易，根本不需要相柳出手：
“不必了，我另寻他法。”没想到碰到相柳心情不好，看来他是不想告诉我了。
他冷笑了一下，对我似乎怎么看都不顺眼，还当面吐槽起来：“优柔寡断！”说完就侧过身去不想看我。
气氛一时过于安静，但此行我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当面对他道谢：“还没有向你道谢，谢谢你上次让小夭来青丘找我。”
假如不是他告诉小夭实情，假如不是他将小夭带到回春堂隔壁让桑甜儿开解，小夭都不可能来找我。毕竟我与他的交易，只在于阻止那场婚礼。其他的，他其实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但能让相柳当做朋友的人很少，因为能看穿他善意的人很少：“上次是你我之间的交易，她去青丘找你是她的事，与我何干？”
但我就是知道，他是在帮我。
所以我郑重地朝他作了个拜礼才离开，感谢他放小夭回到我的身边，哪怕他也喜欢小夭。
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他才终于被我的礼貌打动，毕竟我从没对他行过礼，而且还是这样郑重的拜礼。
从前都是我帮他比较多，而且要他做什么都是付钱的，我是他最大的雇主。
而他还是那个心口不一的相柳：
“我不知道涂山瑱是谁的儿子。但防风意映，的确和涂山篌有私情。”
他说完转身就走，走得比我坚决多了，我连忙叫住他：“等等！能不能麻烦你……”
他却嫌我的谋划麻烦和不合逻辑：“防风邶已死，难道你要一个死人替你作证吗？”
他快速离开了这里，似乎还是无法认同我这些“优柔寡断”的处事方法。
毕竟他在战场上，是向来能自己一个人去刺杀敌军将领，就不会让士兵们出场的风格。
所以所有人都惧怕和忌惮他，但又都想除掉他。
而我却是默默推动别人上战场，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却一直在背后能不露面就不露面的风格，让越少人知道我做了什么越好。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我懦弱，但有钱却懦弱的人，会比有钱却强势的人活得久些。
然而相柳的这个回答已经让我觉得欣喜若狂：“果然如此……！”
先前与小夭和好时做出的推论其实毫无实质证明，让我悬着的心一直悬着，就怕最后还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真的很怕我最后还是会失去小夭。
但现在有了相柳作人证，我才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防风意映与大哥有情，以她的任性，绝不可能还愿意对我做什么，否则他们的同盟也不会牢固。
我说怎么可能只一晚就能怀孕，原来是他们相好数十年的时间，才换来大哥答应奶奶不再跟我抢族长之位的承诺。
因为他的儿子最终会取代我成为族长。
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所以，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回到小夭身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