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节—玱玹觐见西炎王
我和丰隆一大早就到达泽州行宫，直接求见西炎王。
西炎王让我们进来了，把我们安排在偏殿等候。
领我们进来的人说：“陛下这会还有要事处理，还请二位先在此等候。”
我们四处打量这处宫殿，面面相觑起来，确实对能不能帮到玱玹和小夭也没有底。
但我觉得西炎王明知我们是为了玱玹而来，却仍第一时间放我们进来，应是问题不大，所以我的表情轻松。
因为如若西炎王真的对玱玹有了杀心，大可不理会我们，也绝不会在还没有结论之前，就把我们杀死，毕竟我是涂山族长。
就算他已经有了结论，要把玱玹的同党一并清除，那此刻也不该领我们到偏殿自由活动，而是找个秘密的地方将我们囚禁起来，再寻机一并除之。
但我们是光明正大前来求见的，很多人都看见我们进来，而且我是大荒首富涂山族长，丰隆是四大氏族之首赤水氏的未来族长，按道理，会将我们秘密处置而不引起中原氏族不满的可能性很低，西炎王不会也不需要为了杀玱玹而得罪中原。
我本以为，西炎王会跟之前拒绝玱玹一样，对我们也拒而不见，我和丰隆只能在行宫外等候消息。
如今既然让我们进来了，就证明西炎王还没决定要杀玱玹。
丰隆却觉得没有把握：“不知道玱玹和小夭，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我还在思考西炎王的圣意之时，却突然听见隔壁传来玱玹和小夭的声音。
“爷爷圣安。”
“外爷圣安。”
西炎王竟然把我们安排在他面见玱玹和小夭的隔壁偏殿！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我们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为什么？
不管为什么，我和丰隆已经默契地，悄悄地走到离他们声音最近的地方，开始侧耳倾听起来。
从这个位置，甚至可以透过半透明的屏风，隐约看到隔壁的情形。
“都起来吧。”西炎王说。
我忽然觉得，西炎王是喜欢玱玹的。
“谢爷爷。”
“谢外爷。”
“小夭坐。”西炎王第一时间开口赐座小夭。
传闻没有错，西炎王怜惜和偏宠失踪多年的小夭。
毕竟如今的西炎，若不是小夭的母亲西陵珩那场决定生死存亡的战役战胜了赤宸，也不会有此繁荣。
说不定还会被辰荣吞并。
“谢外爷。”小夭入坐。
西炎王便马上问玱玹：“玱玹，辰荣山的宫殿，整修得如何呀？”
“回禀爷爷，皆已修缮完毕，力求与当年一致。”
五王开始意有所指地聊了起来：“玱玹的确是勤勉上心，你让中原各氏族对你满心的感激。我只是……我只是怕，你在辰荣山住的太久，忘记了自己的姓氏，把那里当成了家。”
然后其他大臣也开始附和起来：“殿下的第一个妃子，该从西炎的老氏族中挑选才是。殿下与曋氏联姻，真是伤了我等老臣的心呐。只怕殿下，早把我们西炎的老氏族，忘在脑后了吧？”
“玱玹不敢，玱玹身为西炎王孙，联姻，是为了与中原氏族和睦敦亲，没有疏远西炎老氏族的意思。”
玱玹刚说完，我们便听见杯子被重重置于桌案的声音，这个时候敢弄出声响的只有西炎王，所以五王便赶紧开口询问：
“父王有何吩咐？”
可是刚刚玱玹说的话没什么问题，西炎王为何要生气？除非他真的不满玱玹拉拢中原氏族？
可西炎王下一步竟然问：“德岩，如果你是西炎国君，你怎么对待中原氏族？”
西炎王明知我和丰隆就在隔壁，明知我们能听见殿内对话，却提这个问题，摆明是想让我们这些中原氏族现在和未来的掌权者听听？
他……是在帮玱玹？刚刚那杯子是因为五王和西炎老臣而生气？
五王自然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儿臣不敢。”
“我只问你话，你只需如实回答。”西炎王却坚持要听。
“儿臣觉得，父王如今的做法最为睿智。对于中原氏族，不可不用，却也不可重用，不可不防，却要适可而止。”
五王会如此说我并不感到意外，但西炎王却偏偏让我和丰隆听见他这么说，我就觉得很是意外。
我们继续听五王说下去：“西炎国想要长治久安，就得背后倚靠着西炎老氏族，一手拿着武器，一手拿着美酒，来对付中原氏族。”
听到这里，丰隆都开始咬牙切齿了。
西炎王听完却没发表意见，只说：“起来吧。”
“谢父王。”
然后，他问了玱玹相同的问题：“玱玹，你的答案呢？”
其实，我也不由得对玱玹的答案期待起来，因为他是我为了中原氏族，而看中的帝王。
玱玹却迟迟没有回话，最后才道：“孙儿认为，只有把中原氏族看作自己真正的子民，才会是他们真正的国君。”
我和丰隆都被他的话震惊了，并互相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
玱玹应该不知道我和丰隆就在隔壁听着他们说话，何况此刻他们的殿内都是老西炎氏族的老臣，他怎么敢？
可他就是敢。
我没有看错他，他确实是最适合我们中原氏族的帝王人选。
我终于能确定，西炎王是真的有意要帮玱玹，他甚至问他：“何谓真正的子民？何谓真正的国君？”
“天地初开，大荒本无国界，如果是盘古大帝，伏羲女娲大帝复生，必定会把西炎族、辰荣族都看作自己的子民。西炎氏既已为中原之主，轵邑城和西炎城有何区别？辰荣山和西炎山又有何区别？只不过都是西炎国万里江山中的城池和神山。”
玱玹说完，西炎王竟然用平静的语言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隔壁殿于是变得鸦雀无声，丰隆又看向我，忍不住笑着轻声道：“玱玹的确好大的胆子。”
我便也对他笑了笑：玱玹一直喜欢用险招，当初第一次见丰隆时也一样。
但，不一定每次都能凑效。
他还是很让人担心啊。
殿内在长时间的静默之后，西炎王还是没有生气：
“行了，都起来说话。”
太好了，西炎王并没有想杀玱玹，而且他似乎也并不反对玱玹的中原论。
此时殿内危机已过，五王却忽然提起刺客的事：“父王，刺客的事还没查出结果。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玱玹。虽然儿臣也不愿意相信，但刺客身上，若木汁纹身，已经有几十年，实在是证据确凿。”
玱玹自然是立刻表示自己并不知情：“爷爷明鉴，孙儿对此事一无所知。”
殿内的西炎老臣又再附和：“纹身虽是孤证，但为了陛下的安全，臣奏请陛下将玱玹殿下暂时……”
小夭此时竟打断了那个说话的老臣：“外爷，我有话想说。”
西炎王并未责怪：“说。”
“谢外爷。”小夭的声音恣意：“刚刚湖禾族长和五王言辞犀利，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觉得玱玹是个傻子呢还是个聪明人？”也只有她才敢在大殿中这么笑言笑语了。
“殿下当然算是聪明人了。”但这个湖禾族长却不怎么聪明，竟一下就被小夭牵着走。
“天下皆知若水族和玱玹的关系，若木汁的纹身就代表着在死士的胸膛上刺下玱玹二字。五王，你会在你的死士身上，刺下德岩二字吗？”
“荒唐！简直一派胡言！”五王也陷入了小夭的陷阱里。
他这个智商，是怎么被西炎王重用的？
但小夭却夸他了：“不过这个嫁祸的人很聪明，他知道，一旦帝王的疑心一动，杀机一起，纹身不过是个引子。想要意图不轨的证据多的是，毕竟不管是玱玹还是五王，都是西炎王的血脉，有谁不想要这个王位呢？五王，你怕是暗中做了不少努力吧？”
五王被小夭惹急了：“你不要信口雌黄！”
“哦～外爷您听到了，五王无意王位，胸无大志，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的努力。”小夭这一招断章取义实在让我忍不住在心里替她捏了把汗：小夭，你就是这么到处树敌的，所以我才那么担心你。
但我知道她是为了玱玹。
“皓翎玖瑶！这是西炎朝政，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横加干涉！”
“当年我娘带兵出征的时候，五王在哪里？！如果那个时候，五王出来阻止我娘，横加干涉西炎朝政，那我就不会成为没有娘的孩子了！”小夭是一点也不退让，我也是今天才有缘得知她强势的一面。
我们隔着屏风看不清五王的表情，我想一定十分精彩。
但他还没机会反击，就被西炎王的喝声制止，不过西炎王喊的却是玱玹：“玱玹！”
西炎王随后又降低了音量，问：“你想杀我吗？”
玱玹跪了下去：“爷爷，不是我。”
“你在辰荣山，只是修葺宫殿吗？”西炎王这句一语双关的话，听似已经怀疑玱玹私自练兵？
“孙儿谨记爷爷教导，努力做好西炎王孙该做之事。”但玱玹这个并不那么肯定的回答，听起来也是一语双关。
他是不怕西炎王知道他练兵？还是已经猜到西炎王是站在他那一边的？亦或是……他是按照西炎王之前的教导，才练的兵？
听到这里，我也为玱玹捏了把汗。
可又沉默了半响后，西炎王竟真的没有怪他：“行了，我相信。”
我跟丰隆都跟着松了口气。
西炎王继续说：“这次刺杀不是你主使，回去吧。”
“陛下圣恩，孙儿告退。”
最后是小夭的声音：“谢谢外爷。”
他们暂时都没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