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节—烟花吻
后来馨悦表演弹琴，小夭自在地坐着，认真地听着，我又找到机会转过头去看她，很高兴她能如此放松。
我们于是又相视而笑起来。
一曲结束，小夭对馨悦的琴音赞誉有加，已经鼓起掌来：“好～”
馨悦却一直可惜我不再弹琴：“好什么啊？那是你没听过璟哥哥弹琴。”
自从我的手受伤后，我就不再弹琴了。
弹琴是为了抒发心情，而我的心，早就跟从前不一样了，我心里埋藏了很多还无法解开的事。
弹琴会让我想起大哥对我的伤害，我也不想再记起。
我觉得黯然，小夭却说：“我确实没有听过他弹琴。”
于是我转头，有点无奈地看她，原想给她解释的，丰隆却先替我解围：
“璟许久不弹琴了，要不我来？”
馨悦很惊讶：“哥哥你什么时候精通琴艺了？我怎么不知道？”
“弹琴非我擅长，可我会别的啊！”丰隆一直是个很爽朗的人，他已经起身开始为我们表演，而我确实因不能为小夭弹琴而脸色沉重起来，想必小夭又要担心我了。
见丰隆站在那里，我与小夭再次相视而笑，她也常常转头看我，每次她转身，我就会看向她。
只见丰隆一脸认真，且变出来一堆火球，我以为他要表演什么很厉害的法术，就连小夭一开始都惊叹了：“哇……”
结果下一刻，他开始了徒手火球杂耍……
小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且马上就笑弯了腰，我便也止不住笑了。
我与小夭再次相视而笑，馨悦却已经遮住了脸，觉得没脸见人，就连她的提醒，丰隆也完全没发现：“哥哥……不要……”
丰隆自己玩的越来越起劲，不止用手，还用起脚来。
馨悦怎么阻止都阻止不了：“哥哥！”
我与小夭笑得很开心，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乐了。
笑到最后我们又看着彼此，小夭又要倒酒，我按住了她的酒瓶，问：“你今日是高兴想喝，还是难过想喝？”喝酒太多会伤身，我也在意她的心情。
她却不笑了：“我既高兴又难过。”
“为什么？”我止不住担心她的心情。
她却盯着我道：“因为你。”
我想了又想，她是在生我的气？可我今天什么都没做呀，结果就想不太出来她说这话的意思。
这时候丰隆表演到关键处，忽然把所有火球都集中在一起，问：“小夭，喜不喜欢看烟花？我还会变烟花～”
“哥哥等等！”馨悦是第一个发现他的动机的：“你别乱来！”
“接球！”可丰隆根本听不进去。
此时我也从刚刚的思绪中清醒过来，马上反应出手制止丰隆甩过来烟花火球，生怕它伤到没有多少灵力的小夭——
烟花于是就在小夭跟前盛开，黄色红色的烟火迅速散开，在她面前绽放，我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我在。
在烟花的掩护之下，小夭竟忽然朝我转身，看着我，下一刻便倾身一手扯过我的衣领，一手按住我的后项，我还在时刻盯着那烟花，怕它再次炸裂会伤到小夭，小夭却已经将我拉到她的跟前，在我脸庞印上一吻——
这一次我是真的吓到了，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刚刚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我……
这一个吻的时间其实非常短，但于我又如时间静止了一般，我其实下意识是想往后躲的，因为怕丰隆他们看见。
可直到烟花散去，我仍在她的亲吻中呆在原地，无法反应、没有动弹……
就在她放在我项背的手松开之时，我才心跳加速地往后倒去——
狼狈地跌坐在椅子上。
我知道我的脸一定很红，因为此刻我的心正跳的厉害，她吻过的地方直到脖子和耳朵都是火辣辣的。
小夭看着我笑得非常狡猾，可我还得假装镇定，且不能总看着她，眼神便来回躲闪起来。
丰隆见我跌在地上不能动弹，便紧张地问：“璟，怎么回事？”
“璟哥哥你没事吧？”馨悦就更担心了，她怕丰隆刚刚吓到我们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身体终于能动了，赶紧坐正：
“没、没事。”我的笑容应该没出卖我吧？“我没坐稳，被拌了一下。”
我一向沉稳持重，鲜少生出什么意外，而刚刚小夭那个意外的亲吻，确实让我一向冷静的心都翻涌起来，此刻仍无法平静。
只望丰隆他们不要看出什么破绽。
庆幸的是他们确实没发现什么，馨悦只管骂丰隆去了：“哥哥！你是不是傻！小夭怎么能接住你灵力凝聚的火球？”
小夭却一直来回瞧着我害羞的表情在发笑。
我一边平复心情，一边偷偷抬起眼看这个始作俑者，此刻心里的喜悦实在忍不住像烟花一般散开全身，害我眼中高兴得都要涌出泪来。
她却仍不避嫌地看着我笑，我便也忍不住看着她笑了，但又知道此刻还有丰隆他们在场，所以又收敛了一下，不敢看她。
小夭还是跟从前的小六一样，喜欢调戏我。
我，很欢喜。
丰隆已经觉得很抱歉：“我是想着小夭接到火球时，烟花正好在手中绽放，没想到小夭灵力不行，一时大意了。”
小夭此时已经将视线离开了我，看向丰隆，我却仍低着头，就怕他们在这月色下也能看见我已经涨红的脸。
馨悦生气的叉起了腰：“你以为小夭是你那帮皮糙肉厚的兄弟吗？万一把人家砸伤了怎么办！”
我却乘着小夭没再看我而偷偷抬起头看她：小夭她是喜欢我才会亲我的吧？这是她第二次主动亲我，不是因为我可怜，不是因为她心软，而是因为她喜欢我。
“璟不是还在旁边吗？我下次会小心的。”
我听到丰隆叫我的名字，才不得不把视线离开小夭的脸，看向他们，笑得非常克制。
“回去坐。”馨悦把丰隆拉回座位。
小夭又再次看向我，我们再次偷偷地相视而笑起来，这一次，我们心中又多了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小夭于别的女子都不同，她对我的喜欢是我能真实感受的。但是她越是看着我，便让我越是想起刚刚那个如烟花一般绽放的吻，让我又要觉得滚烫起来。
我不敢看她，怕她也发现我正脸红，我总是在她没看我时，才敢偷偷看着她偷笑。
像是男子和女孩子的角色对换了过来，小夭是个恣意的男子，而我是被她亲吻后害羞的姑娘。这让我每次想起来，都发自内心的想笑。
我真的好爱小夭。
丰隆的表演其实非常真诚，我感谢他，给了小夭突然调戏我的机会。
这一段插曲过去以后，我以为刚刚那一刻就是今晚我最高光的时刻，却没想到小夭她给我的惊喜只会越来越多。
大家已喝得微醺，馨悦让小夭献才艺：“小夭，轮到你了。”
我以为她会拒绝，毕竟她从小就一个人，没别人教她，肚子里不但没什么墨水，就连手艺也只有做毒而已。
她自己也说：“我琴棋书画都没有正经学过。”却忽然转头看向我笑着道：“那我给大家唱个山歌吧。”
我是第一次听她唱歌，她随性地将发后的流苏取下，便开始举起手来，我没想到，她还会跳舞。
当她撑开自己的手掌露出她纯洁美丽的脸时，她在看着我：
“君若水上风，妾似风中莲，相见相思，相见相思。”
她一边跳舞一边唱歌，那舞姿虽比不上其他专业的舞蹈，那歌声也同样比不过专业的歌者，但她的舞和她的歌声就跟她的人一样，是纯洁、美丽和朴实、真诚的，所以让在座的丰隆和馨悦都看呆了、听呆了。
我也不例外。
“君若天上云，妾似云中月，相恋相惜，相恋相惜。”
这首歌，小夭是唱给我的，她的眉眼中都是我，她跟我爱她一样，也爱着我，她借着今夜的机会，在跟我表白，我很开心，于是凝视着她的我，眼中便慢慢有了水雾。
我想起了她与我在龙骨狱中定下的十五年之约：十五年后，涂山璟还你一个叶十七。
“君若山中树，妾似树上藤，相伴相依，相伴相依。缘何世间有悲欢，缘何人生有聚散。”
我又想起她在龙骨狱中主动亲吻我，那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缘何一生愿与君执手，长相守不分离，长相守不分离，长相守不分离。”
她说她要与我长相守，不分离。
我的心已经软的一塌糊涂，并泪眼模糊：她是我的，我也是她的，永远，长相守，不分离。
她真诚的表演同样引来丰隆和馨悦的仰慕，馨悦还给了我可以跟她一起跳舞的机会：
“小夭！我们来踏歌吧！”
“好啊～”小夭的兴致也很高。
我们在酒后笑着、跳着，真的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是小夭让我再次活了过来，是她救了心中累累伤痕的我。
酒中我不经意蹭到脸时才发现，小夭今天唇上涂了胭脂，她亲我时把胭脂也粘到了我的脸上。
好在那晚借着夜色和酒意，丰隆和馨悦都没发现，大概以为我是醉酒脸红吧。
这一天，是我四百多年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我爱你，小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