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节—我与小夭的初吻

我抱着小六走进一处礁石中，只有我们两人，外面看不进来。

我紧紧地挨着她坐下，看着她的脸，身上毫无小六的影子，我便自然而然地把她看作小夭，而不是小六。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夜，还以为你不来了。”

“既然觉得我不来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

“除了在这里等你，”小夭是王姬，我与她的关系是由她做决定的：“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见我什么也没问，便主动问我：“你不问问我昨天为什么迟到了吗？”

我对她笑了笑，不想提相柳：

“只要你能来就好。”也不想让她知道相柳也在海上陪了她一夜：“别的都不重要。”

这也是我的心里话，我不在乎她喜欢别人，也不在乎有多少人喜欢她。

因为我非她不可。

她却跟我坦白：“昨天我在找你的路上，碰到了相柳。”

听到相柳的名字，让我觉得不自在，也很不自信，我深深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我该问细节吗？我该问相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但我又何必让她总想起他？

所以我嗫嚅着没有开口。

她继续说：

“我为了遵守对你的承诺，在海里游了整整一夜，感觉马上就要淹死了，在快窒息的时候，我突然有点后悔了，我在想，承诺，难道比性命还重要吗？”她再次看向我：“可是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一点都不后悔了。”

这是我听过最动人的情话，我很感动，这些真情实感只有小夭能给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之所以能在她窒息前找到她，是因为相柳。

所以我握起小夭放在膝盖上的手，放到我的腿上，只轻声唤她：“小夭。”

我此时心里五味杂陈，从满心期待她的到来，到以为她不会来，再到相柳出现让我救下她，我到现在还觉得像是一场梦。

她却说：“我遵守了对十七的承诺，可你不是叶十七。”她又要将我推开了，哪怕她游了一夜就为了见我，但还是狠心地把我的手拿开，将她的手抽离我的手心：

“你是涂山璟。”

她还在生涂山璟的气。

我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所以直接向她承诺道：“我绝不会娶防风意映，她也不可能嫁给我，她根本看不上我。”

我详细对小夭说了那天防风意映看见我身体的事情，用来证明她对我无情。

小夭觉得不解：“你是说……防风意映看到了你身上的伤，她嫌弃你？”

我点头：“是。”

她不能明白：“那些不过是表面上的一些伤疤而已，只是表象，你会不会看错了？”

小夭的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很好听，原来她连声音都可以变幻。

我笑着对她摇摇头：

“这世间，有几个人能不在意表象？我若没了青丘公子的身份，没有了涂山璟的财富，没有身上这些锦衣华服，有几个人会正眼看我？”从前的叶十七，便只玟小六一个人能看上：

“小夭，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毫不嫌弃地抱起衣衫褴褛、满身污秽的我。”

小夭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我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打算救你嘛～再说了，我落魄的时候，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还怎么嫌弃你啊。”她自嘲自己，又说起防风意映：“防风小姐跟我不一样，她从小就有人呵护她长大，人长得又漂亮，眼光挑剔点，那也是正常的。”

小夭说话时我一直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所以我很肯定：“你最美。”

她是这世间最美的人，无论是人还是心。

她似乎被我逗笑了，指着自己此刻落魄的模样：“即便是我现在这样？”

我还是笑着肯定地点头。

其实我想替她把头上的水草什么的捡起来，她却不让，只说：“虽然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可是我依旧很喜欢听。”

“我说的是事实，你有听过，大荒内对你的议论吗？”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她美，是所有人。

“他们议论我什么？”她好奇。

“他们议论你特别的好。”临到了口，我却又不想告诉她大家都怎么说，因为怕她过于优秀，会看不上我。

她想再听下去，我却转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一边说一边不自信地低下了头：“这世间，有许多健康、聪明、英俊的男子。”

她见我不开心，想要安慰我：“璟，抬头。”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却还要强求与她在一起，甚至没告诉她相柳让我救她的事情，于是就更不敢抬头看她了，但其实也是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足够可怜，她就会心软，就会更想要保护我。

“涂山璟，”她果然更为着急了，几乎命令道：“抬起头看着我。”

我不得不抬头看向她美丽的脸。

“你怎么能够因为防风意映嫌弃你，你自己就嫌弃你自己了呢？”她在我眼中无可替代：“别人因为你的外表、财富、表现来判定你，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我……”我因为等了她一日一夜，所以生了恐惧，便想跟她倾诉，告诉她我的担忧和不自信。

她一向对我有很高的保护欲，她的头逐渐靠近我的头，她的声音对我有一种魔力：“昨晚，有一个男人逼我亲他。”

听她说到这里，我的心一紧：她说的是相柳，相柳果然喜欢小夭，而且竟敢逼小夭亲他？

那……他得逞了吗？

我看着小夭的脸越来越近，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我现在……却只想亲你……”

她的声音甚至有点沙哑，我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等待她的亲近。

直到她的唇真的紧紧地贴上我的唇，我因为这种突然的、陌生的触感而唤回了一点理智，我睁开眼睛，不敢相信她真的在亲吻我。

我一动也不敢动，感受她生涩地闭眼贴着我的唇，我其实也是第一次，但由于各种书看得不少，所以知道亲吻可以不只是唇贴着唇。

而小夭做玟小六这么久，那种书应该也不会没有，所以我一下就有点呆住了：我该怎么办？是要主动吗？可是——

她是因为可怜我，为了给我自信才吻我。

想到这里，我艰难地离开了小夭的唇，最后在小夭惘然的表情中，只吐出了几个破碎的字：

“别……小夭……”

她看着我的唇，表情却变得更加迷离，这一次她没有再靠近我，却直接闭上了眼睛，应该是希望我能重拾自信，主动去亲吻她。

我凝视着她紧闭双眼的脸庞，她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包括她此刻的容颜，也是我最爱的模样，刚刚好长在我审美之上的模样。

我忍不住伸出大手，抚摸她的脸庞，鬼使神差地便慢慢靠近她的唇，闭上双眼，想要再次感受她唇上的温度……

就在我就要再次吻上她之前，我却忽然想起她刚刚说的话：“昨晚，有一个男人逼我亲他……”

想到这里，我便逐渐上移，将吻印在了她的桃花胎记之上。

因为我不想成为另一个逼她亲吻的男人，我想告诉她，我对她比任何人待她更为珍惜和珍贵。

我希望她能感受我跟相柳对她完全不一样的爱。

她却呆住了。

我放开她以后，因为害羞，所以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觉得意外，并很可爱地指着自己的唇问我：“为什么不是这里？”

我说：“还不是时候。”

我不能趁着她可怜我的时候，乘人之危。

虽想得到她更多的爱和关注，但我要的是我们的情之所起，不是她的保护欲。

她还是觉得不能理解：“我以为你们男人见到女人，都恨不得立即……”

听她说到这里，多多少少觉得她在回忆相柳对待她的方式，所以我立即打断了她，不想让她想起别的男人：

“我不是那样的。”

她的眼睛转了又转，像是终于知道我与其他男人的差别，看着我笑了起来。

却又忽然问道：“那我们两个……我们两个什么时候才可以？”

她虽有点害羞，但仍问的直接，我也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害我心跳加速起来：亲吻这种事情，需要两情相悦、情之所起、情不自禁……我……当然希望能越快越好，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可是小夭呢？

所以我说了实话：“我……我不知道……”

因为，那是由你决定，并不是我。

我不是不想，而是，我想要你的爱，不想你只是因为怜惜心软，才亲吻我。

小夭是个纯真的女孩，她似懂非懂，我们互看着彼此，微妙的感觉在我们之间蔓延，我们相视而笑。

这时外面传来玱玹的喊声：“小夭！小夭！”

玱玹来找她了，她看着我征询我的意见，我朝她点头，她才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想让我把这次作为一个秘密。

她实在太可爱了，比玟小六更可爱。

我就这样看着她跑出去，她快要离开时还不舍地转身看我，跟我道别。

我听见他们在外边的对话：“你怎么这副狼狈样子啊？你见到涂山璟了吗？”

她想了想才说了实话：“见到啦。”

玱玹不悦：“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可以好到夜不归宿了？你不懂规矩，涂山璟也不懂规矩吗！”

我听完觉得有点担心，若玱玹因此生气，我也一定不好过。

小夭却很聪明：“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高高兴兴玩了一晚上的人吗？要不是你的好妹妹，我早就回宫睡觉了。”

玱玹的气焰一下就弱了：“阿念又做什么了？”

“你的好妹妹，害我在海里泡了一整夜。”

“别一口一声我的好妹妹，论远近，那是你妹妹！”说起来，玱玹与阿念确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正好未来联姻。

“既然是我妹妹，”小夭也不甘示弱：“那我教训她，也是理所应当咯？”

“你就算要教训她，也得提前换身衣服吧？”

她竟然说：“这都是证据！要的就是这个气势！”

听见她的话，我觉得忍俊不禁起来：怪不得刚刚她不让我为她收拾。我的小夭，真的很可爱。

可是这样看来，是阿念推小夭下海，小夭在海里碰见相柳，相柳要她吻他，小夭不肯，所以相柳才没救她上岸？

应该是这样的，否则若她答应了吻他，又怎么可能自己在海里游了一夜？

关键是，她往我的方向游来，而不是游回去。

这样很好。

只是，相柳为何会出现在皓翎？而且刚好在小夭掉进海里时，他也在海里？这证明……是相柳古惑了阿念？

看来相柳知道小夭就是小六，他为了得到小夭，也没少动歪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