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奶奶和大哥的心思
静夜找到我后就张罗着给我买衣服和购置用品，还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回青丘，我明确告诉她：“我暂时不打算回去。”
“为什么？”静夜不明白，毕竟我刚刚还不想认她：“少主已经十年没回青丘了，既然并未失忆，为何不联系静夜和兰香呢？”
我没有说话。
静夜却也不敢逼我，只说：“少主，新的衣裳一时半会还做不出来，是否先换上俞信的新衣？”
“不必了。”我想了想，加了句：“还是给我购置些布衣吧。”
静夜当然不明白，但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她没反驳：
“是。”然后她又想到：“那静夜给您这套布衣熏香？这衣服看上去也有点太旧了，少主，您到底为什么要留在清水镇啊？”
“……”我要是现在回青丘，等我回来就怕再也找不到小六了，所以我不能回去，至少要等到知道她的真容，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她为止。
静夜很担心我：“是因为大少主吗？”
我想我也需要了解这十年的情况，所以花了点时间向静夜打听：“青丘如何了？”
“自少主失踪，起初老夫人逐渐将部分产业交给大少主负责，另一方面也在教防风小姐经商。可后来第三年后，就传来消息，说二少主已经死了，这对老夫人的打击很大，她病了一场，整个人都老了许多，大少主和防风小姐一直在旁服侍。”
“奶奶病了？”我听到这里觉得自己不孝。
“是的，直到现在，身体依然大不如前。”静夜继续说：“原本我以为老夫人会因此把大权都交给大少主，可她没有，她开始把大部分产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确实交给了大少主，一部分却是交给了防风小姐，自己则负责处理各大长老的事务，所以实际上决策权还在老夫人手里。她还特意悄悄交代我和兰香，让我们务必四处继续寻找二少主，比刚开始知道二少主失踪时要更为积极，但却在暗地里进行。她身体不便，起初还想自己亲自去寻找，却被我们拦下了。她还大力培养防风小姐，跟大少主相制衡。”
“大哥他没有意见？”
“他当然有意见，还跟老夫人大吵一架，说二少主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要把事业交给一个没过门没子嗣的外人？但老夫人十分坚持，她说防风小姐已经披着嫁衣嫁到涂山家，那她就是涂山家的人，她还说自己也不姓涂山，不也一直掌管着青丘。”静夜一边说一边给我沏茶：“从那以后，大少主就与防风小姐不合，表面上总是针锋相对……”
“表面上？”
“没错，是表面上，因为据静夜观察，他们表面上虽不和，但每一个大少主做的重大决定，哪怕被长老们联合反对，防风小姐却偏偏与大少主想到一处，最终还是大多按大少主的命令执行。”
“奶奶看不出来？”
“静夜不知道老夫人是否看得出来，静夜也不敢随便多嘴。”静夜一向都很聪明，她抬眼看了我一会，又问：“少主，您失踪是因为大少主吗……？”
我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静夜很气愤：“我就知道一定是他！那为何少主一直不回青丘，向老夫人揭露他的恶行？！”
我却摇摇头：“大哥是奶奶最疼爱的孙子。”
“老夫人也疼爱您，否则她如何会将大部分产业放在自己和防风小姐手里？就是为了等您回来啊！”
“那只是因为长老们对她施加的压力罢了，奶奶爱我不假，但大哥是涂山家的长子，她又以为我已经死去，所以奶奶只是按照长老们的意见，做了虚以委蛇之计罢了。”
静香激动地扶上我的衣袖，摇头道：“少主，您就是这么想，所以才一直不回青丘？”而后她忽然发现我露出袖子以外一处皮肤的伤疤，吓得再掀开袖角查看，她掩嘴惊呼道：“少主！您的手？！”
我将手抽回，并用衣服盖住伤痕，平静道：“已经过去了。”
静夜双眼却已经盛满泪水：“大少爷把您的双手都废了？”
“已经没事了。”
“她还打断您的腿对吗？”静夜想要查看我的腿：“方才我就发现少主走路一瘸一拐……”
我避开了她的碰触，对她摇摇头：“他也是我的大哥，我不想报复。”
静夜似乎觉得无法接受：“那……那怎么能行？如今您回去，他恐怕还会对付您啊！”
“所以我不打算回去。”我坚定道：“你就告诉奶奶，是我做的决定，大哥要来杀我，就来俞信这里杀好了。”
“少主！”我知道静夜是没有办法理解我这个决定的，因为她从小跟着我学习的都是商场上的杀伐决断。
我看着她不再说话。
她拿我没办法，只好说：“我马上加派暗卫来保护您！之前十个不够，我再加二十个，可以吗？”
我点点头，终于随了她这个建议。
她伺候我用过饭后，我便跟她说：“我要回回春堂一趟，你不用跟着我。”
“回春堂？就是刚刚跟您一起的那个小医师救的您吗？”
我点点头。
“要的要的，少主准备带几箱金银和礼物过去？”静夜积极道：“我这就去准备。”
我却摇摇头：“不必了。”她不看重这些。
“不必？那河边的商铺是否也不再收回？”
“你为何要收河边的商铺？”
“是大少主下的命令，我起初也不太明白，因为他并未说明缘由，此时却觉得，他大概是因为知道了老夫人依然在悄悄找您，猜您会在这里附近，所以有所打算？”静夜越想越担心：“少主，您不能不防！”
“那他如何会派你过来而不是派他的婢女？”
“是老夫人坚持的，她说我一向管这个区域的商铺。”
我明白过来，看来这六年里，奶奶和大哥都还在悄悄找我，他们大概都想到一处去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
………………………………
于是我在饭后回到回春堂的河边，看见小六果然如平常一般在河边散步，我便跟上她的脚步。
她应该是已经发现了我，因为她走得慢我也走得慢，她走得快我也走得快。
她故意这样顽皮，而后又忽然转身面对我，并走近我问：“你怎么还穿着这件衣服啊？”
我看了看自己，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她解释。
她却闻到我身上的熏香，还凑近我嗅了嗅：“衣服熏香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于是我说：“以后，不熏了。”
“你赶紧回家吧，免得你家人担心。”
我知道她因为我而不高兴，我也一样不高兴，因为：“我……我还想做叶十七。”
她却又笑了笑：“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叶十七。”
我知道她这是在拒绝我，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在想该怎么办。
恐怕这一次，我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让她再次相信我和依赖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