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小六会给我摘野花

小六每天都会摘一束野花，放在我床案的花瓶里。

从前我的房间也都插满鲜花，可因为太过于常见，我从未关心，也从未在意。

所以不晓得平常人家只能插野花，也不晓得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野花算不算平常？

直到后来我病愈，才发现老木和麻子串子的屋子，甚至整个回春堂，只有我的床案前有花，我很欢喜。

小六给我检查伤口，还给我盖好被子，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喜悦，他看见我正睁开眼睛看他：“醒了？”

他坐在我的床边安慰我：

“这人生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等你病好了，照样可以从头再来。”

我终于能看清他的模样，一个成年普通男子的相貌，走在街上也许谁也不会记得他。他是个普通神族，没有太多的灵力，但他此刻于我而言，却是这世上唯一真心想要我活的人，他不但不嫌弃我这个叫花子的身份，他甚至摘了野花送给我，还对我软言安慰，希望我能宽心。

他笑起来很好看：“我出去赚诊费了，好好养病。”

我无法动弹，只能在心里感激他。

串子在窗口张望，小六也随性地坐到窗口。串子：“六哥，你照顾他也太尽心了，照顾奶娃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娘。”

是啊，一个男人，哪怕是个医师，也能如娘亲一般温柔地对待每一个病人吗？

可我娘死的很早，假如她还在，我想她也不会嫌弃现在的我。

刚这样想着，小六就打了串子一耳光：“欠打了是不是？！”

这……大概“娘”也有教训孩子的时候：“好好看着他。”说完，小六就从窗户出去了。

然后串子也来劝我：“叫花子，六哥花了一整夜救你，你可得争口气活下来。”

小六走后我就闭上了眼睛，因为睁眼其实也需要用力，我刚刚只是想再看清小六一些，我喜欢看他那和煦温暖的笑容，直到串子又提起小六，我才又勉强睁开眼睛。

“不然就辜负了六哥的心血。”串子说得对，我不能辜负这样一个无条件对我好的人，所以我又再次闭上双眼，好好调息去了。

这个窗户能看见回春堂的院子，我在这张床上度过了春夏秋冬，这个窗户也陪了我一整个春夏秋冬。

麻子躺在躺椅上扇凉，那原本是小六最喜欢的位置，可他为了照顾我，根本没时间躺在那里。

他每天处理我的伤口，给我抹药和换纱布，哪怕是大腿内侧的伤口，他也都亲自处理。我其实还是不能习惯，我怕那些伤口，更怕大腿内侧的伤口，每次他帮我处理时，我都闭上眼，抓住床单，一声不吭地忍受着，不止因为伤口会疼，主要因为那些伤口总是让我想起地牢里大哥对我做的一切，我不想记起这些。

小六还会亲自给我喂药和喂食，也给我清洗头发和擦拭，我庆幸他从不替我擦拭关键部位，那里没有受伤，我也不习惯别人碰我。他每次帮我处理大腿内侧皮肤时，也总是很贴心地替我用布盖住关键部位。

但大多时候方便这件事情，他却吩咐麻子和串子帮我，哪怕我每次都只在他在时要求去方便，他都大嗓门把麻子串子叫进来。

久而久之，我就不在他在时提方便这件事了。

那时候我很依赖他，所以总希望做什么事情都是他帮我，但他唯独对我方便这件事情有所介怀，那时我还不太明白。

直到后来明白以后，每次想起“他”当时照顾我的这些细节，我都忍不住脸红起来，耳朵也热热的。

所以不怪我后面总想对“他”以身相许，不然你们说我不娶她，她也……还能嫁给别人吗？当然不能。

不过这个时候我还是很单纯的，只想报答小六的救命之恩。既然他是男的，我又不是女子不能以身相许，就只好做他的奴仆了。

麻子和串子每次经过窗户都会看看里面的我，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因为是小六看着长大的，他们就像小六的孩子一般，老木和小六是他们的家长。

虽然这个家没有女性长辈，他们都过得很糙，但却真的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