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龙皓晨发疯

听完伊莱克斯的故事，巫菡沉默了。

心中只装着纯粹正义的龙皓晨，或许会认为伊莱克斯后来的复仇波及无数无辜，是无可饶恕的罪孽。

但此刻巫菡扪心自问，若易地而处，被至爱之人如此背叛，所有亲人皆因自己而惨死，她或许也会恨。恨这个造就了如此悲剧的世界，恨那些虚伪的光明，恨所有卑鄙的人。

伊莱克斯发出一声仿佛看透世事的嗤笑。

伊莱克斯：“看吧，人类本就是如此卑鄙无耻，不可救药的物种。所谓的爱与信仰，在利益与欲望面前，不堪一击。”

巫菡：“不……”

巫菡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时竟找不到更有力的言辞。

人类的复杂性，岂是一句“卑鄙”可以概括？但伊莱克斯的悲剧又如此真实而惨烈。

她的话未说完，伊莱克斯却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伊莱克斯：“哈！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这乖徒弟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巫菡：“……他怎么了？”

巫菡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那骷髅头缓缓转向一侧，一道光幕在塔内展开。

光幕中的龙皓晨完全不是平日那般温和冷静的模样。他竟单手死死掐住一只骷髅的脖子，将其一次又一次疯狂地狠狠掼在墙壁上。

他俊朗的脸上青筋暴起，唇角甚至带着一丝癫狂的弧度，眼神中是巫菡从未见过的狠戾与偏执，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

龙皓晨：“这个迷宫的真正目的，就是让我心甘情愿地认可永恒旋律，否则我就永远出不去对不对！”

龙皓晨：“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从他踏入迷宫开始，灵魂锁链另一端持续不断的痛感就几乎将他逼疯。

他分不清那痛苦是来自外面苦战的伙伴还是来自与他失散的巫菡。一想到巫菡可能独自面对伊莱克斯这样的危险，可能受伤，可能……他就恐惧得浑身发抖。

龙皓晨尝试了所有方法，却始终走不出这迷宫。理智的弦，终于崩断。

他像是陷入了一种魔怔的状态，口中反复嘶吼着，如同受伤的困兽：

龙皓晨：“还给我，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巫菡怔怔地看着光幕中那个完全陌生的龙皓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为之停滞。

他这样失控，这样疯狂，竟然只是因为……与她分开了？

巫菡不知道，四年前她那场不告而别，早已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失去”的恐惧种子，日复一日成长，生根发芽，长成了名为“偏执”的参天巨树。

他所有的冷静自持，甚至是对光明信仰的坚守，在可能再次“失去她”的恐惧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

伊莱克斯笑着开口，语气却发冷。

伊莱克斯：“是不是觉得，他喜欢你喜欢得快要发疯了？”

伊莱克斯：“天下有情人何其多，可又有几分是真情？当年，我也曾深信芙洛爱我至深。”

巫菡：“不，他们不一样。”

虽然伊莱克斯一直误解着她与龙皓晨的关系，但此刻，巫菡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坚定。

巫菡：“若我将来登临至高，他只会为我由衷高兴，绝无半分妒忌之心。”

巫菡：“因为……他是龙皓晨。”

因为他是龙皓晨，是她的龙皓晨，是她的哥哥，是记忆中奥丁镇花海中那个笑容肆意的小男孩。

伊莱克斯不以为然。龙皓晨如何？光明之子如何？他伊莱克斯当年何尝不是心怀天下的光明之子？最终不也成了屠戮众生的天灾？

看看龙皓晨此刻癫狂的模样，若是巫菡有朝一日死于他人之手，谁能保证他不会变成第二个伊莱克斯，拖着整个世界为她殉葬？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语气忽然变得轻快：

伊莱克斯：“好了，闲聊时间结束。你们要出去了。一会儿见哦，我的乖徒儿~”

话音未落，巫菡只觉得周身空间再次剧烈扭曲，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下一秒，失重感传来，她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悲啸洞穴那阴冷潮湿的环境中。

还不等她稳住身形，一个身影如同闪电般扑至，将她猛地拽入一个滚烫而颤抖的怀抱之中。

那拥抱的力道之大，几乎勒得她骨骼生疼，仿佛要将她彻底揉碎，嵌入自己的血肉灵魂之中，永不分离。

她愕然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眼睛。

那对原本如同湖泊般清澈温柔的蓝色宝石，此刻竟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猩红一片，里面翻涌着尚未褪去的疯狂。

巫菡：“……哥哥？”

她轻声唤道。

巫菡：“我们……回去吧。”

龙皓晨并未作答。他只是稍稍松开手将她轻轻揽入臂弯，顺着她仰起的弧度微微俯身。气息渐近，唇瓣与她的嘴唇之间，仅余一指之遥。

温热急促的呼吸打在巫菡唇上，她没有挣脱，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