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昭番外】天作不合

片段式，杨文昭第三人称视角，淡淡忧郁，全文3000+一次发完。

【在名为“我们”的契约中自由挥霍，实为天作不合。】

（1）

杨文昭站在骑士殿训练场的中央，阳光透过高耸的穹顶洒落，将他蓝银色的铠甲映照得熠熠生辉。四周是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可他几乎听不见。

他赢了。又一次。

骑士殿内部比赛的冠军，对于这位年轻一代最优秀的骑士而言，不过是又一个可以预期的头衔。

他收起长剑，向四周行礼，动作精准优雅如钟表机械。骑士圣殿圣骑士长韩芡轻拍他的肩，眼中满是骄傲。

“文昭，随我来。”韩芡的声音里有种不寻常的喜悦，“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杨文昭安静地跟在后面，穿过长长的廊道。他想或许是一次新的任务，或是一把更好的武器，再或者是一个灵炉。他从未想过，奖品会是一个人。

“冠军的奖励，是成为元素圣女巫菡的未婚夫，守护她一生一世。”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滞了。杨文昭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被人迎面重击。

一生一世？就这样被决定了吗？被一纸婚约、一场比赛困住终生？他向来以奉献为己任，愿为人类付出一切，可这一刻，他仍然感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烦躁。

“带我去见她吧。”最终，他这样说道，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

他们在骑士殿走廊里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她正窝在林辰副殿主的怀里撒泼，酒红色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小脸涨得通红。

“我不要！我的骑士只能是韩羽！”

杨文昭站在原地，忽然记起了这张脸。是的，他见过她。她总跟灵魂殿的樱儿妹妹混在一起，身后还常常跟着个绿头发的男孩。

他记得有一次在训练场边，看见她不知为了什么笑得前仰后合，那双宝石般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阳光，生动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此刻，那双眼睛里却全是抗拒与不满。

真是讽刺，他被嫌弃了。

林辰副殿主无奈地朝杨文昭笑了笑。杨文昭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可真的不在意吗？他看着那个哭闹的小女孩，忽然想起那天也是这样好的天气。

杨文昭收剑入鞘，结束了上午的修炼。阳光正好，他信步走向骑士殿附属花园，想在树荫下稍作休憩，理清脑中繁复的剑术招式。

园中花香馥郁，绿意盎然。就在他穿过廊时，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毫无预兆地撞入耳中，那么欢快，那么肆意，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纯真喜悦。

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目光穿过扶疏的花叶，定格在不远处的一片阳光烂漫处。一个小姑娘正追着一只翅膀闪着磷光的灵蝶，在花丛间轻盈地跳跃穿梭。

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为她酒红色的微卷发丝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仿佛跳动的火焰。那双比最纯净的宝石还要明亮的眼眸，因为盈满笑意而弯成了可爱的月牙，生动得令人屏息。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灵蝶落在了不远处一朵晨露未晞的蔷薇上。她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屏住呼吸，专注地凝视着那颤动的美丽翅膀，唇角却还残留着方才大笑的弧度，那笑容干净、明媚，不染一丝尘埃，带着一种能穿透所有阴霾的生命力。

杨文昭就那样站在原地，握着剑柄的手无意识地松开了。他忘了呼吸，忘了思考，甚至忘了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

世界里仿佛只剩下那个在阳光下笑得天真烂漫的女孩，和她周身被光照亮、飞舞的细微尘埃。

一种极其陌生而柔软的情绪，悄无声息地漫过他常年专注于修炼而略显冷硬的心防。

没有理由，没有征兆，只是在那一个瞬间，那双盛满阳光与笑意的眼睛撞进了他的视野。

他怔忪了片刻，直到那女孩再次欢笑着跑开，身影消失在花丛另一端。

他对这桩包办婚姻的抗拒，莫名地消散了些许。

（2）

时光如流水，悄无声息地漫过年华。

杨文昭看着巫菡一点点长大，从那个会撒泼打滚的小女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依旧有着酒红色的长发和宝石般明亮的眼睛，只是褪去了稚嫩，增添了几分少女特有的柔美与灵动。

她十分依赖他。会在修炼遇到瓶颈时跑来向他诉苦，会在被老师批评后找他寻求安慰，会在每个节日里期待他准备的礼物。她叫他“文昭哥哥”，声音清脆甜美，像夏日风铃。

杨文昭越来越常微笑。他会耐心陪她嬉笑；会记住她喜欢的每一种点心；会在她生日时送上一束她最爱的玫瑰花。他看着她笑，看着她闹，看着她一点一点融入他的生命。

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骑士圣殿最优秀的骑士，魔法圣殿珍贵的元素圣女，无论是天赋、地位甚至容貌，都相配得如同神话传说。

他应该幸福的。他也确实感受到了幸福。可每当夜深人静，独自擦拭佩剑时，一丝若有若无的空茫便会悄然浮现。

他真的幸福吗？

这份幸福，是否建立在沙土之上？

（3）

十六岁那年，盛大的订婚宴如期举行。

整个圣殿联盟的重要人物齐聚一堂，鲜花、美酒、祝福环绕着他们。巫菡穿着精致的礼服，站在他身旁，美丽得不可方物。她微笑着，应对得体，可杨文昭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的一丝恍惚。

然后，意外发生了。

他幸福地要为她带上戒指时，彩色的烟雾从四面八方弥漫开来，迅速充斥着整个宴会厅。整个场地瞬间乱成了一团。

他们的订婚宴，被林鑫毁了。

客人们窃窃私语，高层们脸色铁青。杨文昭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少女。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但那一眼足够深刻——那不是惊讶，不是愤怒，甚至不是为难。

是解脱。

虽然只有一刹那，随即就被完美的慌乱和歉意所覆盖，但他确信自己看到了。那颗心，并不在这场被安排的完美姻缘之上。

一丝凉意渗入杨文昭的心脏，缓慢地冻结了周遭喧闹的空气。

（4）

杨文昭其实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巫菡心里最重要的人，一直是那个总带着玩世不恭笑容，却能为她豁出一切的青梅竹马林鑫。

他知道那个黑发黑眸、沉默冷硬的骑士韩羽，在她心里始终占有一席特殊之地。她提起那个“小石头”时，语气里的信赖是不同的。

他还注意到，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叫他“哥哥”了，变成了“文昭哥哥”。

猎魔团选拔赛上，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少年，那个取代了他的“哥哥”的少年。英俊、温和、强大，有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领袖气质。巫菡看着他的眼神，明亮得刺眼。

那一刻，杨文昭心中积压的所有不确定、所有隐忧、所有难以言说的嫉妒，终于找到了出口。他必须打败他，必须向巫菡、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最适合站在她身边的人，才是最强的那个。

他输了。

他甚至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那个少年的力量和意志纯粹得可怕。仅仅一次失败，就彻底断送了他与她进入同一个猎魔团的机会。

他看着名单公布后，巫菡、龙皓晨、林鑫、韩羽，甚至还有那个熟悉的灵魂圣殿的妹妹樱儿都站在了同一支队伍里。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他被隔绝在外。

此后每一个分离的日子，想象都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理智与安宁。他们在做什么？任务顺利吗？她受伤了吗？谁在她身边？谁保护了她？谁……赢得了她的笑容？

那些他未曾参与的经历，正一点点塑造着一个他越来越陌生的巫菡。而他，只能守着“未婚夫”这个空泛的名衔，在遥远的另一端，被自己的想象折磨得发狂。

巫菡，本该只有我才能保护你啊。

他知道这是自私的念头，是不堪的占有欲。他知道她是渴望自由的飞鸟，天生就不该被任何人、任何身份束缚。可他依旧卑劣地凭借着那一纸婚约，试图在她生命里留住一个不可动摇的位置。

再后来，连他也数不清巫菡心里究竟装进了多少人。

是对最耀眼优秀的龙皓晨的亲近？是对韩羽那份沉淀已久的信赖？是对林鑫那无法割舍的深厚羁绊？甚至……是对那位冰冷却强大的刺客圣女采儿，那种惺惺相惜的独特情谊？

杨文昭选择了妥协。他沉默地收回所有利刺，咽下所有苦涩。他什么都知道了，却什么都不再抱怨，只是在他们偶尔相聚的短暂日子里，一如既往地温柔待她。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愧疚。她看他时的眼神，多了几分闪烁和歉意。这份愧疚让他心痛，却也让他可悲地感到一丝安心——看，至少她还会对我感到愧疚。这说明，她还在乎我的感受，我依旧是她无法忽视的存在。

于是他为自己，也为她，构建了一个看似完美的牢笼。

他允许她在这段婚约关系中享有绝对的自由。他不再追问，不再表露不安，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永远站在那里，扮演着完美未婚夫的角色。

在外人眼中，他们依旧是魔法殿与骑士殿最令人艳羡的一对璧人，是珠联璧合的天作之合。光芒万丈的骑士，纯净强大的圣女，命运将他们紧密相连。

可只有杨文昭自己心里清楚。

他们之间，从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那个哭闹着拒绝他的小女孩开始，就注定了是——

天作不合。

（5）

月光如水，洒在骑士圣殿高高的露台上。杨文昭凭栏而立，望着远处魔法圣殿的塔尖。一号猎魔团今天回来了，短暂的休整之后，又将奔赴下一个未知的任务。

她下午来看过他，给他带了一些小礼物，语气轻快地讲述着旅途中的趣事，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触及敏感地带的名字和细节。他微笑着倾听，适时地点头，目光描摹着她愈发明艳的眉眼。

她长大了，也更远了。像一颗星辰，自有其运行的轨道，而他只是地面上仰望的人之一。

“文昭，”她临走时，犹豫了一下，轻声说，“谢谢你。”

他笑了笑，习惯性地想揉揉她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一路小心。”

她眼中那份愧疚又浮现了，清晰得让他心脏微微抽搐。他要的不是这个，可他似乎也只能得到这个了。

在名为“我们”的契约中自由挥霍，实为天作不合。

夜风微凉，拂过他金色的发丝。他闭上眼，感受着这份无人知晓的寂静与忧郁。

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他依旧是那个光芒万丈的骑士，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是所有人口中与她天作之合的男人。

而这份光鲜之下的裂痕与荒芜，将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天作不合。

这便是他们的故事，从开始，或许直至终结。

//

这样的小短打是不是比韩羽那个更好看，我也不知道。

反正我很喜欢这篇，淡淡的痛着。

番外2，杨文昭巫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