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97 新岁

不过，关于这位贺总管的来历，还是有不少人好奇的。毕竟就这么凭空出现的一个人，能顶了李长的位置，说他是个简单的角色，可没人信。

但好奇归好奇，到底没有人敢当着玄凌的面问。

陵容自然也不会傻到直接问。

这日用午膳时，她瞅了瞅这位稍显年轻的贺总管，半是玩笑半是狐疑道:"这贺公公看着也忒年轻了点儿，以前也未曾见过，服侍檀郎可稳委吗？″

玄凌递了一碗银鱼羹给陵容。

"他之前只在暗处替朕办事儿，是信得过的人，很利索。要不是李长不中用了，朕也不会让他顶上的。″

陵容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只是可惜了李公公，怎么好好的人偏摔了一跤呢？"

玄凌却避而不答，只是忙着挑挑拣拣的给陵容夹菜。

″阿虞多吃点，这烤鹌鹑不错。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朕瞧着你这几日又有些瘦了。"

心里却在冷笑。

有什么好可惜的？没要他的命已经是朕宽宏大量，顾念旧情了。

天知道粘竿处的人把所有查到的事一一禀报给玄凌时，他有多愤怒。

他的总管内监，为了一个宫女，竟屡屡大开方便之门！

这一次是把他引到倚梅园，那下次呢？

若是有朝一日甄氏要弑君，看在崔槿汐的份上，他是不是也要帮她一把啊！

既然这样，那仪元殿也断断容不下他了。

至于甄氏和崔槿汐，后宫争宠一向无所不用其极，虽然与李长交往密切，但倒底也只在一些小事上，罪不至死，就先不做处置了。

毕竟开了春，世兰也该放出来了，留着甄氏也有用。

往后半个月，玄凌也去了几趟棠梨宫。

甄嬛一向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情形下采取什么样的计策手段，玄凌如今待她虽也算用心，但远远达不到会一再迁就的程度。

因此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欲擒故纵了。

不管如何，怎么着也算复宠了。

因此，在除夕家宴上，陵容见到的甄嬛又是容光焕发的了。

久违的，时隔四个月，养病多日的皇后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约是夺权禁足给皇后留下的阴影太大，又仿佛是多日不曾露面，生怕别人忘了还有自己这个皇后，她今日打扮的十分耀眼。

一身正红贡缎描金绣双彩凤宫装，梳着高髻，一色的赤金红宝凤凰牡丹首饰，高居皇后宝座上，似是这样就能显出她的中宫威严。

陵容今日的座次与上次冬至家宴一样，在紧邻御座的最东侧第一席。

她孕中易疲累，于是穿着并不繁复，只以轻便舒适为主，一身紫金刻丝绣青鸾的十二幅高腰裙，头上饰以一朵轻巧的捻珠玉明黄芙蓉绢花，并两三支翠玉流苏步摇，显得雅致雍容。

其下依次是敬妃，悫妃，慕容妃。

哪怕皇后有意示好，席间玄凌并曾与她说几句话，两个人之间显得分外的冷硬生疏。

与皇后不同，玄凌对陵容十分殷勤，又是送菜，又是对酌的。不光如此，他也对其他妃嫔多有问候，养着皇子帝姬的敬妃，欣贵嫔，曹琴默等人自然不用多说，又褒奖了敬妃沈眉庄处理六宫事务有功，连久不见圣颜的慕容妃和悫妃玄凌也问候了几句。

因此皇后心中自然是难堪得很，但也只能竭力露出微笑，保持着一国之母的端庄气度，却难免也显出几分色厉内荏之色

王公亲贵们见玄凌冷落着皇后，但却频频对下首的景妃嘘寒问暖，对席间诸妃也颇为和颜悦色。便知帝后之间出了问题，且这问题大概是在皇后身上，又想起前几个月里皇后不明不白的病，不少人心中自然也有了数。

酒过三巡后，玄凌给贺章使了个眼色，便有小内监击缶，示意众人肃静。

玄凌脸上笑意盎然，扬声道:"借着除夕家宴，朕有一大喜事欲与诸卿共享。今早太医禀报，景妃此番有孕，乃是双胎！我大周立国以来，这是头一遭，可谓大幸！"

众人听了这消息，震惊之余眼神连忙撇下陵容。

陵容被一众目光环顾，这些目光里不乏掺杂着恶意嫉妒的，最上首的那道目光尤甚，但她仍然面色如常，挂着得体自矜的笑意。

敬妃反应极快，连忙起身祝贺:″臣妾恭喜皇上，恭喜景妃。″

众妃及亲贵们也才纷纷起身祝贺。

玄凌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落座，又高举酒杯。

"这一年过得是极为不易，时疫旱灾突发，但所幸都已平息。最值得庆贺的事，莫过于西南战事大捷，我大周终于收复了失去一切的疆土。在这辞旧迎新之际，又得了如此喜事，可谓天佑大周，诸卿何不满饮此杯！″

众人听罢，纷纷说了几句吉祥话，皆饮尽杯中酒。

这一场家宴，除了皇后，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了。

当夜，玄凌不放心陵容一人回纤阿殿，亲自送她回去，才回了仪元殿。

临走之时，玄凌递给陵容一只红木漆金描牡丹锦盒，负手含笑。

"阿虞打开看看。″

陵容其实已经猜到盒子里是什么了。

应该是一对镯子。

入宫第一年的除夕，自己收到了他命人送来的嵌蓝白琉璃珠粉翡玉镯。

去年除夕，他也命人送了一对嵌红珊瑚牡丹花叶纹白玉镯。

今年想必也是不会例外的。

"我猜，这里头是一对镯子吧？″

陵容说着，打开锦盒。

里头是一双水头极好，近乎透明的白翡玉镯，首尾相接，雕成了凤凰羽毛的样子，雕刻精细，纤毫毕现，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了。

饶是陵容见惯了好东西，也不禁感叹。

″真好看。″

玄凌见她喜欢，便道:"喜欢就好，也不枉朕亲自画了样式，又命内务府寻了好玉料雕出来。″

一边说一边亲自替陵容带上。

在灯火映衬下，这凤羽镯更显莹莹润亮，冰润滴翠。

陵容笑语盈盈:"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①檀郎有心了，这是镯子一年一对的，再多就阿虞戴不过来了。"

玄凌摩挲着陵容手腕，细细端详。

"怎么会戴不过来呢？我们之间又岂止这几年，岁岁年年，到时候天天换着戴。″

"好，岁岁年年，阿虞和檀郎一直在一起。″

"阿虞。″

玄凌在凝视着陵容，眼底是她的姣好面容，和无尽的情意。

"嗯？″

"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新春嘉平，长乐未央。"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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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诗经·大雅·卷阿》，本指凤凰高飞，百鸟慕而随之。后以凤和凰相偕而飞，喻夫妻和好恩爱。常用以祝人婚姻美满。

②出自《诗经·小雅·庭燎》，用于表达对美好生活的祝愿，希望日子充满喜悦，月光皎洁，财富充裕，寿命长久，生活安康，新年平安，长久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