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59 解语
宓秀宫里，陵容和甄嬛离去，其他妃嫔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气氛一下子沉寂了。
华妃瞧着也觉得没意思。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举办这场赏菊大会，一大半的目的是为了折辱甄嬛，另一半则是向众妃炫耀自己的得意。
左右现在甄嬛人都已经走了，便也让众人散了。
只留下了曹琴默。
"你说景贵嫔方才带走甄嬛那个贱人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有意帮她吧？"
华妃面沉如水。
曹琴默早就投靠陵容了，自然要为她说话。
"娘娘多心了，您想啊，平日皇上有什么好东西不是给了您，就是给景贵嫔了。蜀锦这样珍贵，皇上居然越过您和她赏给了甄容华，她心里估计也不好受，不给甄容华使绊子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帮她呢？"
华妃神情略松动了。
曹琴默又继续:″景贵嫔是大学士之女，嫔妾听闻大学士家风甚严，是把女儿当儿子教养的，从小教的是君子之德。她许是对娘娘将妃嫔当作歌伎取乐这事有些微词，不过她对娘娘还是敬重的，刚开始娘娘令甄容华弹琴时她不也没说什么嘛。还不是恬贵人那个蠢货惹景贵嫔生怒，她临走时见甄容华还在弹琴，可不就想起刚刚恬贵人的混话。如此一来，景贵嫔将甄容华一并带走，也正常。″
华妃信了曹琴默的话，又笑道:"说起来景贵嫔今日教训恬贵人的话，也让本宫高看她几分。平日里和和气气，冷冷清清的菩萨样子，倒有几分武将之女的血性。"
提起恬贵人，也是十分不屑。
″本宫原以为悫妃已经够蠢了，谁知道恬贵人竟然更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敢让一宫主位歌唱。景贵嫔如今父亲升迁，她哥哥在西南更是屡立战功，连本宫都轻易招惹不得。兄长几日前来信，说她哥哥此番的功劳，怕是慕容家都比不得的，哪怕两家结不了姻亲，也别千万别交恶。本宫真怕她站在甄嬛那头，倒不好下手了。″
曹琴默笑道:“那是不能够的。别说站在甄容华那一头了，娘娘仔细想想，景贵嫔虽与人为善，比满宫交好，也没见她和谁走的特别近过啊。″
华妃略回忆一番:"还真是，她对谁好像都那样，不过分亲热也不冷淡。″
曹琴默道:″所以娘娘担心什么呢？不过这一次，说到底，景贵嫔是在娘娘宫里受了委屈，她生气归生气，终归对娘娘还是礼数周到的，也给足了娘娘面子。娘娘不妨送些东西过去抚慰一番，也让皇上瞧见娘娘的体贴周全。"
华妃听了，觉得她这个主意甚好，便也给了曹琴默一个好脸色。
″你这几次出的主意都不错，辛苦你了，本宫一会儿也让颂芝备些东西给你，你一并带走吧。″
曹琴默微微一笑:″多谢娘娘。″
却说陵容与甄嬛出了宓秀宫，一道走了好远，甄嬛才面露感激，对陵容行了一礼:"多谢贵嫔娘娘相助，娘娘今日又帮了嫔妾一次。"
陵容含笑道:"不妨事，你这几日过得实在艰难，也不是多大的事，能帮一把帮一把吧。放心，华妃不会因为本宫帮了你就为难本宫的。″
甄嬛感激之余也有些疑惑，景贵嫔一直在帮她，却无所图谋，也并无招揽之意。
便问道:"娘娘为何要帮嫔妾？″
陵容停下脚步，折下一朵木芙蓉，拿在手中把玩，眼中却微微失神。
她道:"许是本宫与你一见如故呢。"
这算什么理由？
见甄嬛面露惊愕，陵容淡淡一笑，犹如清水一般的眸子显得格外清明。
又将木芙蓉簪到甄嬛鬓间:"本宫觉得与你甚是投缘，又看不惯华妃所为，自己既有心力，帮你一把又有何妨，焉知他日你帮不上本宫呢。"
甄嬛听了，郑重一礼。
"若真有能帮到娘娘的那日，嫔妾必定倾尽全力。″
陵容笑道:“那便说好了。说起来，这菊花本是气节孤高的花，华妃这场赏菊大会，是糟蹋了这些菊花了。你今日为避锋芒，头饰简素，这木芙蓉很衬你。只是蜀锦虽华丽夺目，但也招了不少人的眼，日后还是少穿吧。″
甄嬛了然称是。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回宫。
玄凌得知了赏菊大会上的事，怒火中烧，当即下旨恬贵人不修口德，以卑犯尊，褫夺封号，禁足二月，无诏不得出。更是下旨申诉恬贵人父亲教女不善。
褫夺封号，是比降位更令人难堪的惩罚，禁足两个月，就连除夕的合宫夜宴也不得出席了，又连带着自己父亲也被降职，恬贵人这次也是丢脸丢大发了。
玄凌降下旨，就匆匆赶往纤阿殿。
见陵容还有心情寻了个冰裂粉瓷瓶插花，桌上还有各色花卉。
玄凌也放下心来了。便在一旁坐下，拾起一支绿牡丹，亲自修剪了枝叶，递于陵容。
″这枝开得好，阿虞用这枝。″
陵容接过，含笑道:"好，就用这枝。″
将花插进瓶中，又整了整，才道:″知道檀郎担心阿虞生气，才匆匆赶过来。檀郎放心，两句蠢话罢了，我犯不着为她生气。她也未必是有意冒犯，说话不过脑子罢了。″
玄凌道:"朕知道，朕只是见不得你受委屈。″
陵容握住他的手，带着些惋惜说:"阿虞不委屈，只是可怜华妃宫里的菊花，没用在正道上。″
玄凌听罢，眼神一黯。
"华妃近日，是有些过于嚣张了，哪里还有一点后妃之德。当初，她分明不是这样的。″
陵容望向窗外繁茂的桂花，带了些怅然。
她没有见过当初的华妃，只见到了现在心狠毒辣的华妃。
她道:"物是人非，时移事易，人心易变。阿虞没见过华妃当初的样子，只希望她别辜负了檀郎对她的厚爱与宽容。"
玄凌握紧陵容的手，遑遑道:"阿虞是不会变的。″
陵容看向玄凌，眼神包容温柔坚定:"檀郎，无论世事如何变幻，无论过去多少年，阿虞待你之心是不变的。″
只要你不变，我也不会变。
他微微一怔，旋即，凤眸中溢出点点笑意，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缱绻。
"朕心亦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