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54 论功
夜色渐深。
送走曹琴默后,陵容卸下钗环,褪下礼服,换上一身茜素团花抹胸寝衣,才觉松快了些。
正倚在贵妃榻上看尺素彩笺澜依并群青若芽几个素来得用的侍女边吃月饼边连诗。
听雪坐在陵容身侧的圆凳上替她按肩,也含笑看着。
几个人中澜依读书最少,陵容看她吃力,少不得帮她几次。
澜依见主子帮着自己,满足的又咬了一口月饼,活像一只得了小鱼干的猫。
陵容看她吃得不少了,便道:"澜依快别吃了,吃多了积食,当心肚子不舒服。"
澜依是极听她的话的,便乖乖放下手中月饼。
若芽活泼,当即道:"既然澜依如此听娘娘的话,娘娘可以让她多读书才对。不然下次我们再一起玩儿,又要娘娘帮她了。″
众人都笑了。
又闹了一会,众人皆散了。
只有尺素听雪留下守夜。
这时,却听赵兴海来报,李长来了。
因已换了寝衣,便不好让他进殿了。
陵容便略微扬声:"怠慢公公了,本宫已换了衣裳,倒不好叫你进殿用杯茶水了。″
李长深知陵容在玄凌心中地位不同旁人,是从不敢拿大的,依然恭敬道:"打扰娘娘是奴才不是,皇上有一盒宝石叫奴才赠予娘娘,说是供娘娘赏玩。”
陵容笑了,想必玄凌是看到自己送了蜜蜡给温宜的。
"皇上有心了,烦公公替本宫多谢皇上。″
便连忙让听雪去取。
李长将东西递到听雪手中后便告退了。
只见听雪托着一宝相花景泰蓝多宝盒进来了。
陵容打开一看,里面一格格的装着各色宝石珠子,翡翠的,玛瑙的,蜜蜡的,珊瑚的,绿松石的,种类繁多,样式各异。
尺素上来凑趣:"主子首饰本就带不完了,皇上还送了这些宝石来,奴婢们可得费些心思才能用上,不然娘娘只扔着玩儿了。"
听雪也道:"正是呢。送了这么多来,不知道怎么用才能用的完呢?″
陵容悠悠一笑:"我自己若用不完,只好想些办法投桃报李了,做些扇坠衿缨穗子送皇上也是极好。"
却见下面还压着一张纸,上写着一句词:满堂唯有烛花红,杯且从容。
是辛弃疾的《一剪梅·中秋无月》。
陵容心里一时间又甜蜜又觉玄凌实在不做人。
自从陵容搬进纤阿殿后,玄凌于无人处极亲密时,也唤陵容"小月亮″。
他写这句词给陵容的意思便是,这里没有月亮,只有红烛高照,我只好饮一杯酒思念着你入睡了。
人在皇后处,写这句词给自己以寄相思,这人还真是……
不过他对皇后无情,干我什么事呢?
陵容摇摇头,揽镜自照,只见自己脸上已满是红晕了。
将刚刚那张字条小心收好,才去睡了。
翌日,陵容用过午膳,换了一身雪青绣小朵金丝木香菊柔纱长衣,点上新制的花蕊夫人衙香,倚在榻上,半眯着眼,轻摇团扇,指点澜依插花。
玄凌一进殿便瞧见这素服花下,含娇倚榻的模样。
"润玉笼绡,檀樱倚扇,阿虞可真是惬意啊。"
陵容放下扇子,欲起身行礼,脚还没落地,就被玄凌揽在杯中,一齐坐在榻上。
陵容见他眼角眉梢俱是喜意,便含笑道:″檀郎今日似有喜意?″
玄凌意气风发。
“西南战事连连告捷,汝南王率慕容家夺下安兆、幽并六州,你哥哥率部夺下青翼二州,立下大功,朕已下旨封他为从二品镇西将军了。”
陵容听到哥哥立下大功,心下大喜。
盈盈福身:″皇上未明求衣,宵夜旰食,如今战事告捷,臣妾贺皇上大喜。"
玄凌含笑:"朕为皇帝,守土有责,守国有义。阿虞,只是你哥哥真是天生的将才,待战事了结,朕会让他成为我大周最年轻的军侯。”
陵容却不敢得意,连忙做出样子推拒:"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哥哥一报国,心纵有才干,但也靠皇上提携重用才有今日之功。但到底年纪轻,皇上不如缓缓?哥哥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父亲也担心他会移了心性。″
只见玄凌不以为然摇摇头:"尚书令就是家风太过严厉了,教出的子女都是清正高洁的品性。你哥哥屡立战功,要不是碍于年纪,早就该封爵了。朕几次要给他升官,都被你父亲推拒了,朕都要替你哥哥委屈!再者汉时有霍去病十七岁封冠军侯,你哥哥也二十一了。再说,大周自齐不迟之后,便再也没有像你哥哥这样的不世出的将才了。但齐不迟到底是大器晚成,六十岁得封定勋侯,英雄迟暮,也是可惜。阿虞,国之将兴,必有桢祥,安云旗的功劳担得了一个军侯。"
陵容见状,也只好说:"皇上既这么说,臣妾也不多言了,只盼哥哥再立战功,才不辜负皇上。″
玄凌又站起身,遥望向西南方,眼神瞬间锐利,语气坚定,铿锵有力。
″阿虞,朕将收复西南。祖父丢失的疆土,终于要被朕夺回来了。除去西南,赫赫对大周也是虎视眈眈,年年意图进犯。这也是朕的心腹大患,有生之年朕必定踏平赫赫,不教朕的子孙再动干戈,留一个太平盛世给他们。”
陵容从未见过这样的豪情万丈的他,不过她知道玄凌虽薄情,但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皇帝。
她握住玄凌的手,对他微笑:"开山容易守山难,皇上雄才大略不输先祖,臣妾相信皇上会开创一个清明盛世,阿虞也会一直陪着檀郎。"
玄凌将陵容揽进怀中。
殿内一片温馨静默。
直到听雪敲门奉茶,两人才重又坐下品茶闲谈。
又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想到些什么,玄凌却显出些苦恼来:"只是这一次慕容家也出力不少,少不得要给华妃几分体面,可若是立时复了她协理六宫之权,只怕又助长了玄济和慕容家的气焰。″
陵容替他打着扇,只悠悠道:"前朝后宫一体,弯弯绕绕的阿虞才不想管,皇上只管找皇后商量罢。″
她的语气怡然,玄凌听了又微恼,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挠她腰间软肉。
"好个没良心的,要是你肯管事,朕哪里还用得着烦心。不帮朕出主意也就罢了,还说风凉话。"
陵容被他作弄得花枝乱颤。
玄凌见她笑得如芙蓉泣露,珠钗滑落,衣襟也松了,露出一段滑腻似酥的雪白肌肤,眸色一暗。
陵容本能的感到危险,连忙推开他,整了整衣襟。
″阿虞要是担了协理六宫之责,就没有功夫陪檀郎,华妃也要看我不顺眼了,檀郎舍得?"
玄凌无奈苦笑:"自是舍不得的,那阿虞快帮朕出出主意吧。″
陵容清眸流转,勾起一抹似狐般的笑。
"也不难,檀郎只需拖着,慢慢放出风声说要复华妃协理六宫之权。父兄立功,自己又将得权,她必定又张狂起来。之后只要找个华妃的错处,痛心疾首一番就成了。"
玄凌眼神一亮,笑道:"还是阿虞机敏,这般狭促的法子也只有你想的出来了。不过到哪里找她的错处呢?″
陵容听了,笑声轻快如银铃:"别人的错处不好找,但华妃的?冲撞皇后,杖责妃嫔,骄奢专横。她的错可是一抓一大把。檀郎,你放出些风声去,且看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