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46 澜依

翌日,陵容在水绿南薰殿醒来时,玄凌已在更衣准备上朝了。

她轻轻下了床,悄悄走到玄凌身边,挥退了一旁的宫女,亲自为他扣扣子。

玄凌微眯着眼,刚开始还没发觉,只觉得今日这宫女动作不甚熟练,睁眼一看,才发现是陵容。

便低声笑道:″怎么不再睡会儿?左右这几日不用请安。″

皇后为了体现贤良淑德,取消了这几日的请安,只让初一十五去。

陵容扣好扣子,正了正衣襟,没答话。

又接过宫女托盘里的赤金冠冕,看了玄凌一眼。

玄凌会意,微微低下头。

陵容踮起脚,给他带上。又退后两步,上下打量他,才含笑道:"好看。臣妾早上难得见皇上着朝服的样子,今日醒得正好,怎么能不来欣赏一下呢?″

玄凌虽然薄情,但想对一个人好时,真正是把人捧在手心上的。

陵容每每侍寝,第二天一早他总不让宫女喊她起来服侍。难得几次陵容被殿内动静吵醒,想要起身替他更衣,也被他摁了回去。

所以确实难得见他穿朝服的样子。

玄凌听她这么说,眼眸眯起,似有笑意在倏然蔓延而开,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俯在陵容耳边说:″既然难得见朕穿朝服,那不如下次……″

后面的话音渐渐低至只有他们两人可知。

听到玄凌说的话,陵容脸登时红了,她一把推走玄凌,含羞快步走开了。

越发不正经了,说的什么混账话。

玄凌看着她兔子受惊似的一蹦三尺远,哈哈大笑。

陵容又睡了一会儿,才梳妆更衣,用过早膳后才回了凉月台。

走到正殿刚坐下,见听雪前来奉茶,便问她:"昨日送来的那丫头怎么样了?″

听雪在桌上放下一盏叶竹熟水,回答道:"昨天有太医来瞧过了,也开了好些药,说是伤得不轻,要休养个把月。奴婢已让宝莺给她上了药,如今人还没醒呢。"

陵容喝了一口茶,又嘱咐彩笺:"这几日,你亲自照顾她,你心细,办事我放心。"

彩笺与她主仆多年,自然能心领神会。

听雪虽然不明白自家娘娘为什么会如此看重一个小小的驯兽女,但她一向小心谨慎,从不对主子的决定加以置喙。便也吩咐凉月台众人对叶澜依好生看顾。

叶澜依直到傍晚才转醒,只感到自己胸口疼得很。

她隐隐记得那发了狂的猛虎朝自己扑了过来,自己连退几步,还是被一爪抓伤胸口。

叶澜依本来以为自己是活不成的,像她这种人,是宫里最最卑微的,命如草芥,即使当场死不掉,可没人救治,一样是个死。

可她竟然没死吗?

叶澜依努力睁开眼,橘黄色的日光照在房间里,她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想坐起来,可一动,胸口疼得让她直冒冷汗,眼冒金星。她不敢再动了,只能用一双眼睛观察四周。

她已经不在御苑了!

叶澜依在御苑住的是大通铺,十几个驯兽女住在一起,环境简陋,嘈杂不堪。

而这个房间却干净整洁。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张木桌并几张凳子,桌上有一支白瓷细颈花瓶,瓶子里还插了几支花。墙角有一座不大不小的雕花衣柜,甚至还有梳妆台和铜镜。

这到底是哪里?

叶澜依正想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你醒啦。″

来人的声音柔和。

叶澜依警惕的朝声音方向望去,只见一道浅粉色人影向她走来。

人影渐渐走近,叶澜依才看清她的样子。鹅蛋脸,容貌秀丽,体态修长,梳着双螺髻,簪了二三支银簪并一支紫薇花。

正是彩笺。

彩笺坐在床边,伸手碰了碰澜依额头,微微一笑。

"烧总算是退了,太医说退了烧就算好了大半了。你饿不饿,我端些粥给你啊。"

抚在头顶的手,白皙修长,能感觉到有一层薄薄的茧,手腕处还有一只细金镯子。

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手。

她是谁?

叶澜依忍着嗓子里的干涩,开口道:"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

彩笺敏锐的发觉了澜依眼中的防备,但并不在意,她一早便知道这丫头不简单,不然主子也不会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来照顾。

彩笺依旧声音温和:"这里是凉月台,我是这里的宫女。我家娘娘怜惜你身受重伤,又担心御苑里无人照料你,才求了皇上让你到凉月台养伤,你且安心养着吧。我去给你端碗粥,你稍等等。″

说完就离开了。

叶澜依心里思索着,凉月台是什么地方她是知道的,皇上现下最宠爱的景贵嫔的住所。那日演练驯兽时,管事的也说,今日是要演给皇上和景贵嫔看的,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叶澜依也不是没有见过了宫里的贵人。她曾经和其他几个驯兽女在宫道上见过几位衣着华贵的宫嫔,她们看见自己,就像看见了脏东西,掩着鼻子就走了。

贵嫔,是一宫主位,应当是很尊贵的人吧。这样的人,竟会在意我的命吗?

叶澜依丝豪没有怀疑陵容救她别有用心。她只是一个驯兽女,贱命一条,能有什么好图谋的呢?

这时彩笺又进来了,手上还端了个瓷碗。

彩笺先是把粥放到桌子上,又垫了两个枕头在澜依身后,小心扶她靠坐着,然后才喂粥给她。

澜依自小就从未有人如此温柔的对她,她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喂进嘴里的粥是温热的,带着红枣的甜味。

彩笺见她乖乖喝粥,心里也一软,还是个小姑娘呢。于是柔声说:"这粥里加了芡实养胃,你也一天没进水米了。又放了红枣桂圆补血,太医说你受伤失了不少血,多喝点。″

澜依默不作声的喝粥,她终于分辨出心里那种滋味是什么感觉了。

是温暖,还带着些惶恐。

她贪恋温暖,又惶恐自己配不上这温暖。

见澜依喝完粥,彩笺正要扶她躺下,却听见她说:"我可以见景贵嫔吗?"

彩笺扶她的手一顿,叶澜依见状便以为她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是不配见贵嫔的,心里自嘲的笑笑。

你在想什么,叶澜依?贵人可怜你,就像是可怜受伤的小猫小狗,一时心善罢了。

没想到彩笺扶她躺下后却说:"自然可以,娘娘也念着你呢。只是你现在不能下床啊,等你养好伤吧。″

叶澜依一愣,然后心里涌上欢喜,她只盼着能尽快把伤养好,去见那位景贵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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