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39 封号
陵容走近一看,雪白的宣纸上赫然是三个大字。
昭,懿,景。
嗯?
陵容朝玄凌看去。
"这是……″
玄凌含笑道:"这是朕为阿虞择的几个封号。"
又皱眉道:"内务府刚刚呈上来的无非是′文′,′庄′,′和′,′纯′,这样普普通通的封号,怎么衬得上阿虞。"
陵容失笑,凭心而论,这几个字的寓意已经很不错了。
文,毓秀才美,徽质怡然。
庄,德盛礼恭,持德不矜。
和,怀柔温厚,逮下无苛。
纯,至纯至忠,内心合一。
前世自己连一个"文"字都没有得到,如今他都嫌不好了。
陵容蹙眉:"这′懿′字太重了,阿虞倒不敢用了。剩下两个,檀郎替阿虞选吧。″
玄凌私心里是觉得这个"懿"字最为贵重,最配陵容,但她说的也有道理,若赐这个封号给阿虞,恐怕太后会不喜她。
不如等日后……
他沉思片刻,提笔圈上了"景″字。
"就取′景′字,阿虞觉得如何?″
陵容点点头:"德普四周,善行由济,臣妾只怕配不上这么好的封号了。″
玄凌揽过陵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声音有些闷闷的:"哪里配不上了,阿虞纯善,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①。朕只恨不能把更好的字给阿虞。′景′还有光明之意,寓意前程似锦,等阿虞封夫人那一日,朕一定再择好字给阿虞。"
陵容心中微暖,道:"好啊,那阿虞可等着了。″
不过一会儿,陵容晋封景贵嫔的消息就传遍了行宫。
甄嬛得到消息时,正在玉润堂陪沈眉庄用膳。
她手中玉箸一顿,遂即放下,沉吟着叹了口气,道:″景贵嫔,′景′,日光也,有光明灿烂之意。德普四周,善行由济曰景。《诗经·小雅》里也有‘高山仰止,景行景止′之句。看来皇上认为她的仪德善行,值得后宫众人仰慕啊。"
沈眉庄见状,抚上甄嬛的手:"嬛儿……″
甄嬛对眉庄笑笑:"我没事,眉姐姐。景贵嫔礼待六宫,又几次为我解围,德行气度确实令人景仰。″
眉庄见她想开了,调侃到:"你的封号′莞′也很好,笑容明丽,美貌婉容,容色莞尔,令皇上一见难忘呢!″
"姐姐……"甄嬛红着脸。
前几日皇上在睡梦中曾唤她"莞莞″,醒来后也是这么说的,还赞她莞尔一笑的样子极美。
"哪里及得上姐姐的′惠′字……″
而风光霁月殿里。
皇后叹了口气。
"景,真是好字啊,贵重美好,皇上真是看重她啊。"
剪秋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头。
"封号再好再贵重,也只是妃嫔罢了,娘娘不必忧心。"
朱宜修对着铜镜笑笑,语气里却带了十成十的恶意。
"是啊,比起安陵容,甄嬛才叫本宫忧心。剪秋,你看到她今日跳惊鸿舞了吗。她不仅样貌性情和姐姐相似,连惊鸿舞也学了个十成十,真是和姐姐一样啊,令人厌恶。"
剪秋追随皇后多年,陪她一路进宫,从娴妃到娴贵妃,再到如今的皇后,自然是知道宜修的苦痛和心结的。
她不屑道:"说来这甄容华还真是没用,凭着那样一张脸,竟还比不过景贵嫔得宠。"
宜修冷笑:″是她自己不安分,才将将侍寝,便几生波澜,搅弄是非,若非她不在宫中兴风作浪,行鬼神之事,皇上也不会对她心生不满的。今日不就借惊鸿舞晋了两级,成了容华吗。且看着吧,凭那张脸,她的宠爱长着呢。华妃只怕又要复宠了,本宫等着看好戏!″
剪秋会意一笑:"是,娘娘稳坐钓鱼台即可。″
当夜陵容自然是留宿水绿南薰殿的。
翌日去皇后处请安时,众人也是纷纷贺喜陵容得了极好的封号。
陵容含笑一一谢过。
回了凉月台,陵容用过午膳便去小睡了。
天热,日头毒辣,这一过正午,人总是昏沉沉的,睡一觉正好。
又命人在殿内的大瓮里添上冰,重换了凉席,等到室内满是凉意才拥着薄被睡下。
陵容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时,太阳已快下山了。
她揉着眼睛看向窗外。
翻月湖里,荷花开得正盛,在橘色夕阳映衬下更是动人。
这等美景,岂可辜负。
陵容来了兴致,趿着鞋,去了后院。
凉月台后院便临着翻月湖。
陵容只着了睡时换上的牙绯色纱裙,支使赵兴海拉来一小舟。
没顾听雪几人的劝阻,上了小舟,脱下鞋,坐在船沿上,赤足戏水,倒也是惬意。
只是可怜的听雪几人,只敢不远不近的紧盯着,生怕陵容坠进湖里。
陵容看他们紧张的不行,噗嗤一声笑出来。
"放心,我是江南人,水性好得很。″
玄凌进到凉月台时,殿外只有几个洒扫宫女内监。
殿内竟无一人,只有群青若芽在廊下做缠花。
却见赵兴海迎了上来。
"你家娘娘呢?″
赵兴海回话:"娘娘在后院呢,皇上快去瞧瞧吧。"
玄凌刚准备过去,便听到一阵歌声。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歌声婉转清丽,悠扬动听。
玄凌勾起嘴角,行至湖边。
只见夕阳下,荷花丛中,有一小舟。小舟上,斜斜躺着一人,以碧绿荷叶遮面,一只玲珑玉足悬在小舟外,一点一点碰着水面,红色裙摆铺在水面上。
遥遥看过去,人比花娇。
听雪几人皆听得如痴如醉。
玄凌挥退她们,自己轻声走上前。
一把握住陵容雪白玉足,做出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小娘子好惬意啊。″
陵容本来已经一惊,能听到熟悉的声音,又慢慢放松。
她丢掉脸上荷叶,微微撑起身,斜睨了玄凌一眼,曼声道:"哪来的登徒子,可告诉你,奴可是有夫君的。"
玄凌听了,一手拽过陵容,一手沿着陵容裙摆往里伸,在她耳边道:"哦?小娘子夫君在哪里?"
陵容被他作弄的微微娇喘着说:"夫君,夫君可不就在眼前。″
见玄凌还不停手,强忍着呻吟。
"夫君,别……别在这儿,回……回去。”
玄凌哈哈大笑,将陵容打横抱起,直往寝殿走去。
翌日一早。
听雪在殿外轻声喊陵容起来,该去向皇后请安了。
陵容也不起来,只将头枕在玄凌的胸膛上。
"几时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慵懒的甜媚,不似平日的清泠。
玄凌抚着她乌黑的头发,声音也懒懒的。
"五更了,阿虞可要起来?″
今日休沐,他不用上朝。
陵容不想理他,坐起身,趿着绣珠履,坐到梳妆台前。
昨晚这人跟抽了风似的折腾她,连晚膳都没吃。
玄凌也不生气,下了床,跟在她身后,挥退了正欲上前替陵容梳头的群青,自己拿起梳子。
"朕来服侍贵嫔娘娘梳妆可好?
陵容哼了一声:″你可别耽误了我请安。"
玄凌笑笑,动作轻柔,不出片刻,还真挽出个随云髻来。
陵容抚了抚发髻,颇有些阴阳怪气。:"檀郎好巧的手,绾发的手势倒是熟练的很。"
玄凌微恼,轻轻掐了一把陵容腮上柔肉。
"可别冤枉朕,这可是朕第一次替人绾发呢!″
"那今日这发髻可就不拆了!″
陵容边对镜画眉边调笑道。
她今世偏爱秋娘眉,风流清韵,灵秀柔美。
"仅是不拆吗,阿虞不拿什么谢谢朕?"
玄凌也调侃她。
一边说还一边挑些簪环替她妆点发髻。
陵容画眉的手一顿,心思一动,启唇轻轻唱了一支《菩萨蛮》。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歌声袅袅,柔婉悠扬,缠绵悱恻,令人心醉。
玄凌在陵容歌唱时,就停下动作,细细欣赏,等唱到最后一句时,才从李长刚刚递进来锦盒中,取出一支玉钗,簪到陵容髻上。
叹息一声:"这样好的歌声,阿虞竟瞒朕至今。"
陵容只是从镜中端详着他替自己戴上的玉钗。
"檀郎又不曾问过阿虞。"
前世以歌声得幸,今世又怎敢轻易开口呢?
"这钗,是茉莉?"
真是好精美的发钗,用整块白玉精细雕琢成一穗垂丝茉莉,饰以青玉的叶子,用手一拨,还泠泠作响。
浑然一体,巧夺天工。
玄陵俯身,与陵容一同看向镜中。
镜中人影成双。
"赠君茉莉,愿君莫离。恭贺贵嫔娘娘晋封之喜了。"
赠君茉莉,愿君莫离。
真是好词啊。
陵容含笑回头,拥住玄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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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文心雕龙·宗经》
意为:有如星辰般明显的高尚情操和道德,有可与日月同样光辉耀眼的才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