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欲为孩子求情

楹清与毒夙对十年前白府遭遇的那场飞来横祸般的变故，都略知一二。毒夙把自己所知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十年前——晚上————

沈知昕躺在床上，腹部高高隆起，面容因分娩的剧痛而扭曲。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尖上挣扎。身旁，接生婆忙碌着，嘴里念念有词，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抚与急切。侍女们脚步匆匆，端着盛满清水的盆进进出出，再将染满鲜血的盆端出，那刺目的红色映衬着屋内紧张而压抑的气氛。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刻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门外站着白老太爷、白炽、柳青梓与清欲。白老太爷眉头紧蹙，双手合十置于身前，似在低声祈祷，嘴唇微微颤动，吐出模糊却虔诚的词句。柳青梓和清欲的目光追随着来往奔忙的侍女，耳中充斥着沈知昕分娩时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两人面色凝重，忧虑与焦灼交织于眉间。而白炽的手却只是轻轻搭在柳青梓的肩上，他的视线全然落在她身上，眸光深沉，似世间再无他物能撼动分毫——对房内正经历生死煎熬的人毫无牵挂，对即将降生的新生命亦无半分期待之情。

白老太爷：求上天垂怜，让主母这胎诞下男丁，延我白家香火，莫要断了根脉！

沈知昕在房中忍受着剧烈的疼痛，竭力将新生儿带到世间。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家仆却有要事前来禀告。白炽临走前，目光落到了柳青梓身上，稍作停顿后，他沉声下达了命令。

白父.白炽：孩子一旦降生，不论男女，皆要被送入黯星居，白家上下，无一人可踏入探望。

此命令一出，三人皆满脸震惊，难以置信自己所听。柳青梓迅疾抓住转身欲离的白炽的手腕，快步绕至他身前，满眼疑惑又生气地质问

柳氏.柳青梓：炽郎，你这是糊涂了？

柳氏.柳青梓：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清欲猛地转过身，朝着白炽跪了下去。她神色慌张，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双手也伏在地上，为沈知昕和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求饶道。她的声音中满是恳切与恐惧，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仿佛只要有一个字说错，就会引发无法挽回的后果。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她的举动而凝滞了起来，只有她磕头时发出的轻微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清渝：老爷，求你开恩！

清渝：那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柳氏.柳青梓：将孩子送到黯星居，无人探望，无非是让孩子自生自灭。

柳氏.柳青梓：万万不可这么做！

清渝：求老爷放过孩子。

柳青梓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白炽，句句肺腑，字字恳切。一旁的清欲早已额头触地，不断地磕头求饶，声音颤抖，脸色苍白如纸。然而，无论柳青梓如何剖析利害，也无论清欲的哀求多么卑微，白炽的眼中依旧冷若冰霜，没有半分波动，仿佛一座无法撼动的寒山。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之际，站在一旁的白老太爷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语气中既有对柳青梓试图讲道理的冷峻批评，又夹杂着对清欲拼命磕头求饶的不屑与训诫。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两人心头，令场面愈发肃穆而紧张。

白老太爷：老爷有事要办，你们依依不饶，成何体统！

白老太爷：怎么？你们是觉得老爷的安排有欠妥当？

柳青梓和清欲在白老太爷的厉声训斥下，皆垂首噤声，不敢有半分顶撞。柳青梓缓缓松开了紧攥着白炽手腕的手，指尖微微颤抖，似是压抑着内心的波澜。清欲虽已停止了磕头求饶的动作，却依旧僵直地跪在地上，额头几乎贴着冰冷的地板，仿佛连起身的勇气都被尽数剥夺。直到柳青梓侧过头，朝身旁的家仆递去一个示意的眼色，那家仆才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清欲从地上扶起。清欲这才踉跄着站稳，却依旧低垂着头，不敢抬眼。

白老太爷再次开口，目光落在白炽身上，语气已没了方才的训斥之意。然而，他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迟疑与不确定，似是觉得事情定得太过仓促，连自己也对这般草率的态度感到些许不妥。声音虽平缓，却掩不住内心的思虑和矛盾。

白老太爷：炽儿，此事定的过于草率。

白老太爷：得知孩子的性别后再做决定更为妥当呢。

白父.白炽：那就听父亲的。

白炽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幽居。柳青梓与清欲对视一眼，心中的大石总算稍稍落地，可还没等她们缓过神来，白老太爷的一句话却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两人的心瞬间被揪紧，那刚刚放下的大石又猛地悬到了嗓子眼。他们神色复杂，既担忧又怀着一丝希望，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紧闭的房门，仿佛要透过厚重的木板窥探出什么端倪。

白老太爷：传我命令，若主母诞下男婴，便留于府中，悉心培养为下一任家主。若是女婴，则送往黯星居幽禁，白家上下皆不可探望，亦不得泄露丝毫消息。

再过了一会儿，接生婆满脸喜色地快步走出来，径直来到白老太爷面前。柳青梓与清欲一见她现身，立刻急切地迈步上前，目光中满是期待与忐忑，似乎生怕错过任何一丝消息。

“主母生了双胞胎，母女平安。”此话一出，白老太爷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仿佛乌云密布，难看得让人不敢直视。紧接着，他口中吐出几句充满嫌弃与怒意的话语，字字如冰，透着寒意。话音未落，他已然拂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愠怒。

白老太爷：废物！

白老太爷：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真不明白白家将你娶进门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让我白家的香火断送在你手里吗！

白老太爷：即刻将她们关进黯星居，所有人包括主母都不可探望！

白老太爷一声令下，声音里裹挟着浓烈的怒意。他话音刚落，便由身旁的仆人搀扶着转身离去，步履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接生婆嘴唇微动，似还有千言万语未曾吐尽，却被柳青梓与清欲打断。二人全然不顾及她，径直奔入房内。她们的目光瞬间凝聚在床上那虚弱无力的沈知昕，以及襁褓中安静躺着的双胞胎女婴身上，心绪如潮水般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