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稀地响骑（上）
祭㫮，你看见了什么？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或许多年以后哪怕是面于夕阳忆依当初的白发老人都不能理解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屿族年轻人所意下的决定
祭㫮松了松脚上的镣铐，那条发锈的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他的面貌看起来与南域任何一个民族都几近于毫无关联，这是件很稀罕的事情
因为这里的三方主要民族无论如何都曾经被比赛尼帝国控制过一段时间，沼地人，中原人，稀丛人，都曾经被东征的比赛尼帝国集中控制在同一片土地上
按理来说，不会出现像他这样个体性状与其他种族差别有明显代沟的存在
除非，他祖上并非主大陆人，从诞生之初就不生存在主大陆之上
没错，这货是个石岛人，父母双方都来自稀疏丛林地区继续向东方一段海域后的一大片群岛所组成的地带，此地便称之为石岛海域
他的父母为了逃避当地领主法庭的审判，一路拖家带口横跨大洋，成为了星月港附近典型的海上船民
这些船民只向港口的镇长缴税，后镇长再负责缴税给贵族，也因此镇长能越一级跨过坎吉特王朝的法律保住他们的存在，使这些渔民和捞珠人能为星月港的乡绅服务
而贵族们也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利益，自然也就没有人去管法律相关的东西，这些流民就这样在星月港附近安置下来
作为一名普通的船民孩童，祭㫮本该就这样碌碌无为的度过自己的一生，但一名被投靠家族抛弃的替罪羊臣子在朝廷斗争失利后逃亡到了船民们所生活的圈子内以躲避政治追兵
而祭㫮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他的老师相遇，这名有才的臣子除了教给他许多军事，管理，社交方面知识以外，也时常向他抱怨和倾诉，灌输了自己所见政治的黑暗与恐惧
就这样，小祭㫮的童年完全被毁了
他拥有了和其他同龄人完全不同的世界观，目光不再局限于这一小片排舟，经过这一波教学下来的他在青年时期尤为明显的陷入到材无所用的痛苦当中
师父的经历给予他对未来无比的担忧，自身的出身又让他的才能无所展示，他失去了继续努力向前的动力
直到维奥赛亚，这个不知为何以女性名称命名自己的粗野男人带着他的响马队在流民聚居区的一处浅滩登陆，就这样挥舞着马刀冲碎了他的生活，也改变了他的人生
维奥赛亚就是前面那个和他一起躲在草丛里，对着钻块指挥的部队评评道道的家伙，他的过去是个完全的迷，毕竟是个旁大陆人
但大概率也是为了逃避那里的卫兵而选择逃向一片新的大陆厮混，以继续自己的马匪生涯
当他发现才刚上岸居然就有劫掠的目标出现在自己眼前时，立即大喜过望的带着部队骑着战马一路高歌猛进，上来就要求石岛人交出钱财与食粮以买命
然石岛人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大伙一路从老家逃亡到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立马拿起家中存放已久的石岛双刃枪和鱼镖猛扑上来反击，却很快被马匪冲了个七零八落
维奥赛亚的马匪部队装配着高大强壮的战马，冲锋起来首先就能以气势压垮对面，就在村庄即将面临烧村的紧要关头，祭㫮以他师傅曾经的官服为旗，爆发出惊人的号召力，把周边人全都叫到了一块
石岛人爬上一处缓坡，用长枪支撑地面并以大方阵聚集在一块，用拒马阵形呵退了意欲继续扑上来的马匪，但此时主动权仍然掌握在维奥赛亚这一帮人手中
维奥赛亚大声叫嚣着，希望能通过包围使对方投降，但祭㫮却只是将部队散开，留出一个由两环组成的空心方阵，接着一边平定人心一边继续与对方叫骂
维奥赛亚见此情况，立即令人掏出了梭镖进行下一步威胁，而就在这个时候，从他们的四面八方冒出来三三两两手持投矛器的小队，瞬间将骑兵们围在了中间
虽然维奥赛亚的队伍仍大有机会突破，但若是要从这里强行突破出去，直接冲击的话也会导致投矛器飞出的鱼镖直接飞到某个骑兵的脸上，无论如何维奥赛亚的部队都面临着死人的危险
维奥赛亚对这帮流民的组织度感到震惊，随后意识到那个用一根晾衣杆举着黑色长袍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大喜过望，直接要求渔民们将祭㫮交出
果不其然，毫无组织度又贪生怕死的渔民们立即与他的亲友分成了两派，祭㫮无奈，最后只能自己走了出去，被绑上战马的后端带向远方，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
维奥赛亚非常敬重这位野地谋士，并派人时刻注意着他脚上的镣铐。祭㫮的信息收集能力很强，几个人带着他伪装进城一趟回来就能摸清周边的大概情况，挑出几个好捏的柿子
这些软柿子有时候是商队，有时候是偏远的贫瘠村庄，还有些时候甚至是领主们秘密派送，包里带着政治诡计的信使，还没出发就已经被通过信息预测到了行动路线，两三个埋伏已久的马匪就能轻松将其一梭标射下马来
祭㫮通过回忆师父的教导、故事和师父留下的手绘全国地图，仔细雕着上面的路线，得以玩弄各地贵族于股掌之间，势力越发壮大，甚至有时候还能通过突袭与战术击败正规军，劫掠成长过大的商队
没错，成长过大，他们有时候还会接下领主们的私活，虽然领主们白天遇到他们时都是一眼的怨恨，但当晚上的宵禁时间他们的信使走到门前时，又会急匆匆的跑出来让卫兵打开城门，谋划见不得光的事谊
毕竟俗话说得好，黑道是白道的狗。他们非常善于负责处理白道不是很方便处理的地方，尽管原有的城市帮派总是不服他们大规模的抢活，但在这帮大兵棍棒教育一顿之后，瞬间选择从良转换为安生的市民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甚至提升了整个坎吉特王国内的城市治安，当然，城市外的村庄…只要他们肯好好交保费，或者没有某个敌对领主想要搞一下对面的领主就行
而当这些事业尽了，祭㫮也会受到最最上宾的待遇，维奥赛亚会和他单独共进晚餐，让其睡在旁边日夜监视
他知道，他自己虽然已经算得上有些能耐的骑兵将领，但这样能管理于天下的谋士一旦找到机会就能轻松放倒自己，祭㫮的名声迟早会从某个喝醉的马匪口中走露出去，早有野心的贵族与王亭不会放弃任何收集人才的机会
要说这货最猛的一次，当属三激卡塞程
要说那卡赛程是整个坎吉特帝国有名的二线城市，管理大片村镇十分富俗，更是掌握着一条重要的交通要道。可邻边几个领主却想要修改商贸法律而便于自己，这可害惨了卡赛程的领主
于是他在王庭会议上激烈反抗，却终究是按以祖例少服多，灰头土脸的滚回了自己的封地等待宪法带给自己领地的冲击
可就在此时，塞奥维亚出现了，他的人抓到一封密信，这封信件的内容是一个比卡赛程封地要小得多的领主在王庭会议好几个月之前就针对他进行的阴谋
这封信件其实是以极高的价钱进行的伪造。但验证结果是真实的就行，卡塞程大怒，因为这个家族甚至还欠了自己祖上一笔大债，没想到居然也参与进坑害自己的计划中来，当场就失去了半边理智
祭㫮继续派人出手，要求他雇佣他们帮他处理这个问题。卡赛程领主最终被说服掉入了这个圈套。祭㫮伪造了多封信件，送到他的面前，并说明这些信件是伪造的信件
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又在讨论中说服了卡塞程的文员，双方一同告诉他，他们从这些信件中整理出了密语，用以判断信件的真伪，是否是为了迷惑对手而做，领主大喜，看自己亲信也是如此说法对他们的信任又进一步
于是祭㫮又派人建议他特意制作一些非常精致，看起来似乎是刻意设计的书信出去以迷惑对手并搅起风浪，这些书信很快被送到周围的几个领主手里，然而这些领主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可相信的非常极端，不相信的完全不予理会
而这也在计划之中，过于疑虑的领主实际上很早就在自己的封地内听闻与自己合谋谋害卡赛程的领主有意向对付自己，家族人少的害怕水井被投疫，土地收成差的害怕对方囤粮不售，经济窘迫的害怕对方利用王庭法律强行收债
可那批特别被独立出来的大领主们，却头疼于自己境内神出鬼没的劫匪，劫匪时常袭击村民，并且战斗力非常彪悍，徒步在山林中穿行使得周围的道路几乎失去治安度
而且他们数量还贼多，于是这些大领主们便开始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联系小领主们，可这些小领主也就是对情况非常担忧的领主却自然的在情急之下感觉对方在阴谋自己
所以双方的谈话自然是谈一起黄一起，到了最后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卡塞程周围针对卡赛程的领主关系瞬间崩盘，转化为复杂的关系针对链
而祭㫮的人则基本不参与到外国的关系列中，而是将目标专门独立在卡赛程领主身上，他们的过渡活动自然将一些地底消息储存在城市当中，使得情报探子们欣喜若狂的视为珍宝
实际上，这一切的一切，全是有意而为之。祭㫮从出手的一开始就不在意过程的演变，他只在意这次行动是否一定会达到目标，这导致领主们的行动线是否过于激进或者过于保守，都不在他的范围之内
而正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掌握全局，结果也没有人知道全局的幕后黑手是他，而当时间发酵的足够久，从一开始便预料好的目的也总会达到的
领主们吵起来了，彻底吵起来了，大领主和小领主之间完全的信息差让他们的疑虑和阴谋论在心中彻底爆发，一个发疯，另一个完全不理解另一个是发什么疯
此时，卡赛程还洋洋得意的以为是自己散发书信的功劳，以为自己能依靠这些书信摆下的布局继续管控这个局面，但马匪们却在长时间活动于卡赛程封地内的了解下，成功学习了卡塞程的军事制度
通过一系列的模仿训练，部分精挑细选出来的马匪和卡赛程卫兵几乎没有区别，更别提从大远处和混乱的战场上注意他们了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了，借助卡赛程境内确确实实受到的经济冲击与裁兵政策，马匪们伪装成了被裁之后选择极端化落地为匪的职业士兵，一路侵扰各个小领主
这下好了，小领主们立刻发难说卡赛程没能管理好自己的部队，责任在于他们，卡赛程审查自己的部队发现他们都已归农，已经被最近的破事搅到不能忍受的领主愤怒地指责对方是在诬陷自己，把气一股脑全撒了上去。
这下好了，双方矛盾彻底爆发，撕破脸皮，而祭㫮则又把那些负责伪装流兵的马匪叫回来，发了疯一样的洗扰大领主们的领地
大领主们为了调查这帮马匪为什么如此钟情于自己从情报贩子的口中高价得到了这珍贵的信息，卡赛程最近居然一直与马匪有明显交易？！
好好好，我说小领主们怎么跟我说话上句不对下句，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你雇人搞的！
随着几封大领主们的挑战性也紧随其后的飞进卡赛程的领土大厅，卡赛程终于心态爆炸到了完全无法忍受的程度，而此刻的中央也终于注意到了这里
将军被派过来处理领主们的武装私斗，大量的王国情报员也流通到这片土地上为国王探清真相，而此刻的马匪们则悄悄的找到军队的带头将军，双方达成了最终的交易
这名将军本来就是附近的小乡绅出身，最为熟悉地形又被国王亲自提拔为身边的利刃，他们这种人入朝之后就是纯粹的依仗大势力而行，国王完全不会怀疑他们是否有自己的阴谋要进行
但这名将军确实从一开始就在寻找建功立业的机会，只要这次问题处理得当，他就能一举得到晋升的机会，甚至有可能得到封地，无论如何都有可能改善自己家族的情况
于是，祭㫮派人走到了他面前，要求不过是让他帮忙贿赂一下军务处，给自己搞一点被禁止流通在市面上的金属
就这样，将军得到了马匪手中的所有情报，顺利地和解了所有争吵的领主，而祭㫮，则同时得到了卡赛程的钱、军事训练制度和王国的贵重军用金属及各个领主封地内劫掠到的物资
这场混乱差不多结束后，马匪们又可以再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