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们的蜕变(上)
·成长本就伴随着痛楚，坚强本就是层层伤口结成的厚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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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唐晓翼跳下密密尔智慧泉，留下一支继承羽之希望的冒险队……
从日记和查理的描述中，DODO冒险队里四人这六年的经历展开在唐晓翼面前。
大同小异，刻骨铭心。
多多
两本日记，一旧一新，旧的还有小半本未记完就换了新的。
新日记的第一页第一行端正的写着
“这次冒险后，我一直在做一个梦”
冒险的内容我记不清了，就记得好像去了一个山洞里，查理他们说是因为这次冒险时我不小心磕到脑子了，所以忘了。
既然冒险的事忘了，那就记一下这个梦吧。
梦见一个地方，和查理婷婷他们一起，应该也是山洞，阳光从洞顶很高的地方下来，我走在最前面，到这不太符合平时冒险时的顺序，冒险时一般是虎鲨在最前，我在最后。梦里看不见他们在后面干什么，也回不了头，只是莫名心慌。突然听见一声尖叫，后面的人跑到我前面去了，我看见他们了，但中间少了虎鲨，虎鲨不见了。
他们往前跑，但我站在原地动不了。听见了婷婷抽噎的声音，扶幽查理也不说话，他们围围着一块地方，看不见他们围的是什么，但我就是知道是虎鲨，是躺在地上，脑袋上，脸上全是血。梦里没有人说话，但我也知道，应该是我害了虎鲨，梦里我脑子里一直想，我为什么要在村民的挑唆下贸然和虎鲨换位置。
然后画面一转，我站在虎鲨旁边，婷婷好像站在我刚才的位置，查理扶幽不见了，应该是去前面探路了，我看见婷婷身后洞穴转角处有一个人，我想提醒她，但晚了，梦里婷婷也倒下了，不敢上去看，又是我害了婷婷，如果不是我心急提出分组，如果我在细心点，仔细点，也许就能早点发现村民有问题。
查理扶幽回来了，像是没看见婷婷倒下了，他们急着抓着我往来的方向跑。我想回头看看，但这一回头手肘也跟着往后一撤，梦里抓着我右手臂的扶幽就倒了，后面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原来虎鲨婷婷他们倒下的地方了，全是黑的，一片黑雾渐渐逼近，梦里我想扶起扶幽，又停不下来，还在往前跑，看不清后面，扶幽应该被黑雾吞没了。还是我的错，我不该好奇往后看，在他们跑来时也不该问东问西的，耽误了时间。
洞口的地方是一片白色，查理好像说让我小心，洞口外有很多人，梦里我看见他们很愤怒，我也知道他们就是村民，他们把我和查理围住，好像说他们身后是悬崖，不告诉他们什么东西就把我们扔下去，梦里我突然想起一块壁画，上面画着这一块的地形图，那里不是悬崖，只是一个较高的斜坡，摔不死的。然后，梦里他们就把查理扔了下去，我又想起壁画的后一部分，斜坡下面是块寒潭，小小一水寒潭却被村民饲养了数十条鳄鱼。最后我又害了查理，是我的自负，不听劝，自以为是。
是我害了所有人。
梦在村民把查理甩出悬崖的那一刻就没了，但最近每天都在做这个梦，这明显不正常，我怀疑这跟这次冒险有关，所以当我从医院醒来时第一时间就想问他们的情况，但又莫名害怕，不敢问，看到他们后才放松下来。
我想把这个梦告诉他们，但又怕他们听到我一个梦把他们所有人都弄死了，一人揍我一顿。
算了，反正现在他们都好好的，只要我做的再好一些，不在像以前那么好奇，那么自负，这也只是梦而已。
一篇日记，大半在写梦，所有小伙伴出事的地方都多次提到“梦里”，梦很真实，所以多多只能一遍一遍提醒自己，这是梦，这是梦……
多多做的梦半真半假，梦里他们出事的地方，现实中是他们受伤的地方，受的伤有点严重，加上过度自责，加上最后看见查理被扔出去时太着急，摔倒脑袋，梦就夸张处理了，展现出多多最害怕的一面。他们没骗多多，也非常庆幸，多多磕到后在医院昏迷的半个月他们身上的伤全好了，多多也忘了这最不愉快的一次冒险，
但他们也不知道，多多每天晚上都会重温一遍噩梦。那是多少次的午夜梦回，多少次抱着脑袋生生咽下去的哽咽。
他们只发现曾经的问题多多突然变了，那段时间他的问题变少了，话也变少了，经常会发呆，完全没了曾经的朝气开朗。
可是当他们担忧询问时，多多又变回了他们熟悉的样子，依旧会提一些没头没脑的问题，会和伙伴们打闹玩笑，也会读完一封又一封好笑的委托信。但他终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嚷嚷着我要当大侦探，不会到处吹嘘自己的冒险经历，也不会冒冒失失迟到了。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多多明明已经忘了那次冒险，却还是会变成这样，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却没有人开心。
如果多多还记得这次冒险，他可能也会自责很长时间，但总不会变成这样。但偏偏，多多忘记了，他在冒险自始至终的愧疚自责一直深刻在心里，酝酿在梦里，发泄不出来。
一次噩梦改变不了什么，但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每个夜里在失去同伴的惊恐和害了他们的自责惊醒，一个又一个的细节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真的做过这些蠢事，那他该怎么办？
不敢再把自己的不安显现出来，不然他们又要担心了。
婷婷
这不太能算做一次冒险，他们没有离开丘枫镇，完全被动。但这次经历依旧记在多多的日记中，他们挑战的不是未解秘境，不是恐怖传说，更不是鬼影迷踪，是看不清又摸不着的人心。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日记上，白纸黑字，真实又不可置信。
“婷大人被网暴了。”
“真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他们还是人吗！”
“解释是掩饰，不解释是心虚。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们干什么了，婷大人又干什么了？他们凭什么！”
“披着神的外衣审判所有人，他们就是真理，他们就是正义，不觉得累吗？”
“谁能听听我们的声音！”
“死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
步入初中后，婷婷依旧是当之无愧的班级第一，自然还是班长。初中学业翻倍多了起来，就算是扶幽也要挑灯奋战。
但很神奇，一个双休日的作业，婷婷能在星期五就完成，三个伙伴的家里转了一圈，发现他们仨都在奋笔疾书也无聊，便肩负起了宅女的职责。平时不是学习就是冒险，婷婷手机玩的还没广场舞大妈六，研究了几天后试着发了一条自制的冒险视频，把他们的冒险时拍的照片配上有节奏的音乐，吸引了部分人的关注，每个星期天准时的冒险视频在小半个学期的累积中也累积了不少固定粉丝，多多等人都实名羡慕了，“学习做视频两不耽误，婷婷，你脑细胞分我们点。”
不过作为婷婷最好的朋友，他们还是会支持婷婷这种不耽搁学习的爱好，毕竟别人不知道，他们却很了解，初中前的暑假，婷婷在家疯狂学完了整个初一的内容，就为了方便开学装酷。婷婷最开始的六个铁粉，也是他们一人登两个号换着样发赞美留言的。
什么时候察觉但不对劲了呢？没有明显的分界线，也没有明显的事件，刚开始是一条恶意留言，想再看看时又被撤回了。后来慢慢变多了，没关系，可能是个恶作剧，可能是评论的人心情不好，可能是发错了，也可能……
但无论如何，恶评变多了，字句犀利了，他们的话越来越难听了。他们是谁？不认识。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可能觉得好玩，可能是跟随潮流，可能是发泄心情，也可能……
但不管怎样，伤害是无声又实质的。婷婷其实很坚强，一次被别人不小心打了一下，打在脸上，肿了两天才消下去，不仅没有怪别人还拿伤口开玩笑。但如果她被别人误会了，被别人用很难听骂了，她会沉默好长一段时间，假装自己在看书，却半天不翻一页，最后逼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看进去，看进去了心情就平复了。
现在满天的质疑，辱骂，不明是非，铺天盖地，密不通风……
可笑的，无知的，跟风的……
“看这图片，去旅游的吧，还装自己是冒险。每个星期都发个视频，显摆你有多牛啊！”
“真的假的还不一定呢，现在技术那么发达，几张照片，骗鬼呢。”
“小姑娘，我好心劝你一句，造假前先科普一下。哪有女孩子每次冒险穿裙子的？”
“楼上说错喽，她说她是小姑娘，你就相信了？没准是个抠脚大汉呢！哈哈哈！”
“你们过分了，这个DODO冒险队还是挺有厉害的，我侄女曾经跟他们一个小学，经常听她说起DODO。造谣也要分清是非。”
“我们可没造谣，再说，人家作者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在这哔哔。”
“就是，这种人，我见多了，说不定那些骂她的人也是她花钱请来博人眼球的，估计也是想火想疯了。”
“人心险恶，像这种人，别被骗了。”
“说这个DODO是被冤枉的，证据呢？证人呢？冒险徽章和冒险证件呢？心虚了？什么都没有就也敢发视频。”
怎么办？自证清白啊。刚好赶上国庆长假，也有时间处理了。
发申明，发冒险徽章，删掉恶评太多的视频……
婷婷满脸愧疚：“对不起，浪费你们时间了。”
“说什么呢？他们骂的可是我们整个团队，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就报警吧。”
“好。”
太多太多的证据被拿出来，恶意不消反赠。
“估计又是假的，听说每次冒险后会有档案的，拿出来看看。”
“对，你们也别怪我们，我们也是谨慎些，避免被骗。”
“拿出来呀！”
“不敢了？”
还真不敢了，每支队伍冒险档案是世界冒险协会的机密文件，只有内部干部才有资格看。
“都是借口，我看，就是骗子。”
“世界冒险协会竟然会有这样的队伍，我看这个协会还是散了吧。”
“就算是真的，不就是冒险吗，我们也行。值得你在这显摆吗？”
我们？我们……
一个一个不曾相识，毫不相干，不知姓名，顶着一个一个虚拟的名字，在这个虚拟的地方，找到了归属，找到了同类，找到了共同敌人，空前团结，一致对外……
真是……呵……
“报警吧。”
纵观网络发展数十年，网暴年年有……
在一根一根稻草的加持下，当又一个人不堪重负，以极端的方式离开，在鲜血中，有人开始忏悔了，开始自责了，开始反思了……只有鲜血才能暂时换回暂时的人间清醒。
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我们错了。”
“严惩那些凶手！”
“替被冤枉的人讨回公道！”
“没错，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对呀，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但是，它迟到了，迟到了啊……
“玩真的？真的报警了！”
“那么较真干什么，这群小孩也没点胸襟度量了。”
“斤斤计较，你们冒险队也走不远的。”
“又没真出事，估计别人也是随口一句话，发完就忘了，至于吗？”
扶幽的哥哥扶刚很看重这件事，所有参与者都没放过。
澄清，道歉，删恶评……
心头的一根刺终于被拔出来了……
可事情还没完呢，事情还在继续。
“报警我不反对，但抓那么多人，过分了吧？”
“这事情虽然闹得大，最后受益的不还是你们，适可而止吧！”
“本来还觉得你们挺可怜，现在直接翻白眼。”
“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他们确实不是故意的。
他，上班压力太大，网上放松一下……
她，心怡大学没考上，就想发泄一下……
他，觉得无风不起浪，跟风一下……
她，觉得有趣，学着玩了一下……
谁能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啊，谁说一定全怪他们呢？生活所逼而已，压力太大而已，不怪他们……
不怪他们？那谁来告诉我，天大地大，死过那么多人，怪谁啊！！！那么多场闹剧，谁错了！！！
网上的言语针对性极强，大部分内容冲向婷婷，理由太好想到了，发冒险视频的是她，四个人中，她是唯一的女孩子。
女孩子嘛……性格软弱，容易欺负，不容易出事……她还成绩优秀，惹人喜爱，很受欢迎……
瞧，多完美的抨击对象。
“一个女孩子，天天跟男孩子鬼混，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吗？”
“她的父母也真不负责，放心女孩跑东跑西的。”
“去拖后腿的吧，毕竟女孩子那么麻烦。”
“我有点可怜她的伙伴，话说这次也是她发视频找骂的，其他人多无辜，换我早把她踢出队伍了。”
当DODO看到这些舆论时都有些担心，毕竟被舆论逼疯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他们轮着往婷婷家跑，开导，劝慰。
婷婷反而反过来安慰他们：“社会对女孩子的刻薄来源于封建重男轻女的残留，现在已经好多了，至少没说穿裙子露胳膊露脸伤风败俗，一些人对女生的轻视刻在骨子里，但也不能因为一些垃圾而对整个世界失望。”
婷婷很理性，但好可惜，人做不到完全理性，道理都懂，可为什么还是难过呢。
婷婷没变多少，网暴的风波过去后也没像众人想的一样害怕穿裙子，仍然活泼开朗，会抓着他们写课后练习，会督促他们背书，虽然不再发视频了，但也不影响她一边刷视频一边看他们写作业。真好，至少表面没对婷婷造成阴影，至少表面没有。
一群青春期心思大大咧咧的男生，哪里懂对于像婷婷这样的女生，伤都放在心里的，她比男孩子更敏感，更会隐藏心思。
网暴后，心里的一根刺终于拔出来了，但它留下的伤口，多少人会在意。
一个被人骂了一句就会花一下午时间发呆看书的人，现在该要多少个下午才能弥补伤口。
网暴年年有，明年到我家。
我们永远不是加害者，也不是旁观者。
我们是幸存者……
不对呀，不还是有人出言为DODO辩论吗，好人也有的。
拿黑蜡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一个实心圈，再拿白蜡笔在实心圈上面画，你以为它会变成灰的？错！老子告诉你！还是黑的！！就算是随手一笔画错的黑色印记，也要用整整一根白蜡笔才能勉强弥补，只有当它们足够多的时候，才会被看见，才会有意义，我想做那一
歉之：呃……写婷婷这里的时候多少带点真情实感。
歉之：所以这个语言可能有点犀利。
歉之：不过千万不要自以为看破世俗一切险恶，对生活失去希望，把消极情绪带到生活中去。
歉之：也可能是我多虑了，但是人心两面，一面白，一面黑，它向你展示的一面不是掷骰子得出来的，主要看你对它抱有的心态。
歉之：社会主义万岁！
歉之：中国共产党万岁！
歉之：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歉之：好了，继续看吧，还挺长的。一不小心写嗨了。
(因字数受限，扶幽虎鲨另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