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阵

赤水玦:你讲话好怪哦……😅

宝邶:要你管。😒

田禾穗带领的下的流民走到洛水建立“夏州国”用了整整十年。

小炎灷一行人从轵邑走到洛水的“夏州国”只需要十天。

虽然头两天辛苦疲惫,但是意映的适应能力极强。她从小修炼刻苦,身体底子不错,虽然灵力运用始终不算顺畅,可是箭术高超的她心性极为坚韧,第四天就赶到队伍的前列——小炎灷身边。

前几日意映不想在赤水族众人面前接近小炎灷,此时路程过半,大家都挺疲惫的,应该顾不上审视观察了。

“三娘对此行有什么看法?”小炎灷如同一个和蔼的长辈,语带笑意,丝毫不见疲倦。

“先生处境艰难,进退维谷,我们此去攻心为上。”意映在面对小炎灷时,不由自主地褪下那层氏族的外壳,直抒胸臆。

“好,那可以讲讲你的计划吗?”

“此行我们不直接到夏州国,先去那田氏故乡细细调查,这场叛乱不简单,如果直接武力镇压见效固然快,但是一旦我们离开,叛乱还会滋生。我们要找到根源。”

小炎灷闻言畅快地笑了,“说的好,可是我处境尴尬,王命不可违背,我无法随意行动,小丫头可愿意替我去河洛之交走上一遭?”

“谨受命!”

小炎灷看向意映身后的防风邶,“二郎呢?”

防风邶飒然一笑,“她去哪,我去哪。”

此时赤水玦看到小炎灷这里三个人聊得火热,便也凑了上来。

不过他来的巧,只听到了防风邶的那句话,这个自诩风流才子的家伙立刻面色古怪起来。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那么......”大才子一时间竟然也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又见小炎灷面露满意,微笑地看着防风氏兄妹,只好悻悻地走了。

意映与防风邶兄妹二人离开大部队,寻到了河水之南,洛水之西的三座山,因为消息匮乏,郑氏又敷衍,二人只得挨个山搜索。

不过巧得很,一到和山脚下就发现了一个颓败的人族村落。

它坐落在荒草湖滩的边缘,荒无人烟,沿着外围走了一圈,看不到一个完整的房子,矮的被泥沙埋到只露出个屋脊,高大一点的也坍塌毁坏,只剩下腐烂又风化的木桩。

只有一座茅草屋在四周高大点儿的断壁残垣掩护下,相对完整一些。

意映推门没推开,又使了使劲,门板直接倒在了地上,溅起尘土飞扬。

日光从门洞照进屋子,眼前景象骇然刻入脑中。

屋里靠墙放着一张破木床,床上黑乎乎的一大团,隐约露出一点白色。

靠近一看,竟然是破被褥下盖着森森白骨,两大两小,一家四口,头颅贴着头颅,身体挨着身体,骨与骨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肢体扭曲,诉说着死之前极度的恐惧与绝望。

就在意映震惊之时,防风邶瞬间闪身到屋外,抓住了一个衣衫破烂的人族女子,她神色惶惶,正是田禾穗。

虽然她看起来比一般人族女子更为健壮,但是脖子上挂着的一块贴牌暴漏了她并非一般人族的秘密。

意映将她拖到屋外空地处,把她拴在马后,准备对她动刑,没有血肉之躯能够受得了拖行的折磨。

不过这女子还算识趣,或许也是被意映一上来的凶残吓怕了,竟然哆哆嗦嗦地招认她就是田氏女,这次是回和山祭拜亲友。

意映大喜过望,当下就软硬兼施,想要从田氏女口中获得想要的消息,她觉得此女背后必然有势力在支持。

田氏女看到了这面容美丽心如蛇蝎的神族女郎兴奋的眼神,又似乎恐惧于抵在名门上的长枪,竟然从头到尾,如同讲故事一般细细招认。

听到田氏族长之死,意映心中已经酸楚难当了,再听到田叟杀人时,犹如胸口的烂疮被人一刀剜掉,鲜血涌出,又痛又畅快。

心神震动间,意映抵住田禾穗咽喉处的枪尖一松,几乎已经失去了上位者的威压。

不过转瞬之间,意映压下情绪,长枪一抵,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女子的颈间立刻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很聪明。”意映语气沉沉,盯着这个毫不起眼的人族女子,“情绪毫无破绽,故事编得连自己都相信了吧。”

防风邶翻身下马,半蹲在俘虏面前。他背对着意映,紧盯着田禾穗的双眼。

田禾穗瞬间失神,片刻之后满头大汗,不顾喉间的寒锋和身上的绳索,用力地挣扎起来。

这双眼透出的红色光芒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存在,仿佛永坠无尽痛苦轮回。

防风邶不过一息便站起身对意映说:“她讲的都是真话。”

意映点点头,收回代表威胁的长枪,这枪她用起来并不熟练,只是那个骚包师兄赤水玦硬塞在她手中的。

“你虽然讲了真话,但却有所隐瞒。”防风邶用灵力松开捆缚田禾穗的绳索,让她不必再跪。

“你爹杀人,他或许难逃一死,但不代表你能够说服所有人跟你一起逃亡。”

田禾穗不敢直视防风邶,她眼睑低垂,驯服地如同一头老牛。

“我确是没有族长和父亲的号召力。”她语气平淡地说,“当时那个小跟班一看管事死了,想要逃,我就杀了他。”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顿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我家院子里摆了两具尸体,大家都是老实巴交种地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而我们饿的又太久了......”

田禾穗没有再说下去。

“你们吃了他们。”防风邶面色如常,语气平静地说出了那个残酷的事实。

意映面色发白,但还是继续问道:“那是你爹带着你们逃到洛水的吗?”

田禾穗没有吭声,她低下头长久地沉默了。

“不,这个善良了一辈子的老人因为饥饿的本能啖食同类,本心却无法接受,最终死于悔恨和痛苦。” 防风邶叹道。

“而年青人身上的兽性压过理性,在逃亡的路上,易老易子而食,最终活着到达洛水。”

田禾穗仍然默不作声。

“而你作为他们的领袖,必然是强者。”防风邶语气温和,循循善诱,“强者的共同性,聪明、狡诈、冷酷。”

田禾穗侧过脸,避开防风邶的目光。

防风邶不以为忤,反而弯下腰,微微歪着头,目光锁定对方意欲逃避的双眸。

他露出和煦地笑容,语气一派自然,竟然还带着几分稚童的天真与好奇。

“自己爹爹的肉,好吃吗?”

意映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防风邶,不错过他说的每一个字,然而听到这句话,她脑中“嗡”地一声,血液从头凉到脚,惊怒交加地看向田禾穗。

这个人族女子猛地将头抬起,“你放屁!我没吃我爹!”

“在你们眼中我们就是命贱,是一脚就能碾死的蝼蚁。”

“可是你们世家的高高在上还不都是我们的血肉供养来的!”

田禾穗的话语锋利如刀,她转向意映,句句带着杀气。

“你是防风氏的嫡女,锦绣堆里娇养的神族小姐是不是觉得自己高贵极了?觉得吃人罪大恶极,我们连畜生都不如?”

“我告诉你,十五年前,这里方圆百里有十数万人,现在却只有三千,老人说神族大战之时,人族十不存一,而战争结束百年了。”

“洪水是天灾,一夜之间就能摧毁一个部落,干旱,蝗灾,没有粮食我们只能等死。”

“你们神族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田禾穗枯黄的脸上挂了一抹讽刺的笑,“你们的鹰犬替你们干脏活,层层盘剥之下,莫说灾年,就是丰年我们也活战战兢兢。”

“你们自诩是神族,是上天的宠儿,便视我们为刍狗,随意践踏。”

这个平平无奇的人族的面容不再悲苦,不再愤懑、不再讥诮,反而露出了癫狂的骄傲和满足。

“真正的食人妖怪是你们。”

她的眸子里的灰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是妖怪,就要被天道诛杀。”

她话音一落,这间草棚为中心,四周迸发出剧烈的强光,死的气息蔓延这方寸间,这是一个布阵者与入阵者玉石俱焚的杀阵。

“众生平等,唯有死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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