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试（一）

冬月已至，万众瞩目的学堂大考的初试终于开始。

　　虽然是学堂的大考，但初试的地方却挑在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千金台，天启城第一赌坊。

　　千金台的主人屠大爷此刻正坐在高台之上，体态臃肿的他一坐下就几乎把整个椅子都铺满了。

　　此时已是初冬，天气有些微寒，可他却热得满头是汗，两边的侍妾为他不停挥着扇子，他自己也快速地挥舞着手中的扇子，有些心虚，有些紧张：“柳月公子还真是独特啊，我在天启城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把大考搬到我赌坊里来的。”

　　在他身旁摆着一顶坐辇，纱布垂下，遮住了其中柳月公子的容颜，若隐若现之间，可以隐约看见一个娇俏的姑娘家待在柳月身边，轻轻扯下面纱，左一言右一语，别甚可爱。

　　柳月轻轻放下婉宁那有些不太安分的小手，眼神示意，笑容如沐春风，无奈安抚道：“殿下，少安毋躁。”

　　沈絮灵动地眨了眨眼，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等你，柳月。”

　　随后，柳月对外面屠大爷，淡淡地说道：“所谓考，和赌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哦？但闻其详。”屠大爷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柳月公子没有说话，站在坐辇边的小童是个懂事儿的人，直接先开口了：“因为人苦学十年，大考却只一刻，这一刻或许是他此生中发挥最好的一刻，也可能是发挥失常，再无挽回之地的一刻。这和赌博是一样的，即便再怎么技多压身，只有上了赌桌的那一刻，胜负才刚刚开始。而那胜负，无人能料。”

　　“除非作弊。”屠大爷呵呵一笑。

　　“有人能在千金台出千吗？”童子学着大人的语气反问道。

　　屠大爷得意地挥着扇子：“没有。”

　　童子笑了一下，也得意地说：“所以我们今日在此大考。”

　　屠大爷挑了挑眉：“柳月公子果然不同寻常。”

　　千金台之外，似乎大半个天启城都已经来围观了，把外面挤得水泄不通。城防营出动了三支小队赶来，才勉强打开了一条路，供真正参加大考的人进入。

　　“那是贺军侯府的世子！”

　　“礼部尚书的三公子？”

　　“洛城将军的大公子！”

　　“岭南谢家的少掌门？”

　　“……”

　　光是这些参加大考人的身份，就值得让城防营再出动十支小队了，但柳月公子只要了三支，城防营也不敢多给，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守卫部队藏在那些围观的人群中，那是学堂的人，真正保卫着这场大考安全的护卫。

　　但那些考生身份地位再如何出众，都都没法和接下来登场的这位相提并论，毕竟整个北离也就只有皇子皇孙能够在他之上作威作福。

　　“让一让！”来者怒喝一声，骑着烈风马赶了过来，望着面前拥挤的人群，颇有些恼火。

　　千金台对面的高阁看台之上，许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

　　近些日子以来，无论是不是宣传造势之大，还是背后有人推动，都宣告着这么个传言，镇西侯府的小公子，老字号温家和百里家唯一的接班人，百里东君是注定要夺得此次大考首榜首名的人。

　　高阁之上的一个隐秘看台，百里东君未来的几位师兄都注视着这场初选，顾剑门和雷梦杀一直在攀谈着更多细节，公子们在谈笑风生，姑娘们在品茗聊天，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无聊地扣弄着自己的小爪子去掰扯几颗花生，“今天好无聊啊。”

　　“寒衣，爹爹和你剑门叔叔有事出去一会儿啦，你待在这里哦！”雷梦杀蹲下来耐心嘱咐道。

　　李寒衣点点头，摆摆手，示意道：“没事，爹爹快去吧！”

　　趁着雷梦杀哄女儿的时间，顾剑门对晏琉璃使了个小眼神，晏琉璃注意到过后轻轻点点头，回以一个可爱的眼神。

　　随后，李心月不禁感叹一句，“言缕，你快管管琉璃！”

　　近来很少参与三女间的集体活动，一心练琴的洛言缕微微一怵，错愕道：“好，可以。”

　　女孩没由来地走神了，谁知道呢？许是昨日的琴谱出了差错，心情有些复杂。

　　千金台前的百里东君向前挤了挤，终于在通道处出来，碰到了自己没认识几天仿佛认识许久的同伴叶鼎之，当然还有几个叶鼎之刚刚结交的朋友。

　　一个身着道袍的道士，一个白色长袍的侠女，当然还有一个一直跟在叶鼎之身后喊着“叶大哥”的青衣少女。

　　“这几位是？”百里东君轻轻作问。

　　叶鼎之一一介绍道：“这位是青城山的赵道长，这位是赌术一流的尹姑娘，这位是我的故交，卿儿。”

　　“小公子，你好啦！”玥卿率先上前打起招呼。

　　百里东君眼神流转在叶鼎之身上，热络起来：“原来这位姑娘就是那日叶兄所寻之人啊！幸会幸会！”

　　玥卿大概明白些什么，眼里的落寞转瞬即逝，高兴起来陪着吆喝：“不及小公子要夺得桂冠之志。”

　　除了刚刚在远处观察的顾剑门，没有人注意到叶鼎之眼神的一瞬而过，从兴致勃勃到江郎才尽，有时候只要一句无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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