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渊：被龙魂投喂的日子

鞠完这一躬，齐渊直起身，缓缓拉伸了一下身体。

骨骼发出细密的脆响，像是有无数小鞭炮在体内炸开，每一寸肌肉都舒展开来，带着新生的力量感。

正如他刚刚给水火龙王说的那样，他要开始埋葬这些散落的龙骨了。这是他对这片土地，对逝去龙族的承诺。

眼前的龙骨数量实在太多了，层层叠叠堆成了小山，大的如巨柱，小的似残片。

即使以他现在脱胎换骨的身体强度，想要将这些龙骨全部妥善埋下，仔细整理归置，恐怕也得耗费近一年的时间。

齐渊定了定神，轻声呼唤道：

齐渊：“两位龙王阁下，还在吗？”

听到他的呼唤，水火龙王顿时从他的双臂中钻了出来。

红色的火龙虚影带着灼热的气息，蓝色的水龙虚影裹着湿润的水汽，一齐转头看向他，眸子里带着询问。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问道：

齐渊：“你们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我要去给外面等着我的人说一句话。”

虽然他对玄厄其实没多少好感，甚至有些抵触对方的算计，但不管怎么说，这位当代海神阁阁主不远万里将他带到这里，这份情分他不能不顾。

他绝不能让对方在外面傻乎乎地等他一年时间，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然而水火龙王听完，一起摇了摇头，龙首微动，朝他传递来一股清晰的精神意念。那意念直接涌入齐渊的脑海，带着不容置疑的信息。

感受着两位龙王传来的精神意念，齐渊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齐渊：“什么？通向这里的空间通道已经彻底塌缩了，一旦离开就再也无法进来了？”

他的神色顿时纠结起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左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微微发白。

让玄厄在外面等他一年时间，属实非他所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可他也不能就这么转身离开，把这些龙骨抛在这里不管。

与风龙王的约定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拿了这里的龙神龙魂啊。

他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来，这个小世界会变成现在这样，空间通道塌缩，多半是因为他吸收了龙神龙魂的缘故。

他可以说是这一切变化的罪魁祸首，自然要承担起责任。

如果他就这么一走了之的话，别说他身上寄宿的两位龙王会怎么看待，恐怕连他自己都会打心底里生出鄙夷。

这种撒手不管的不负责任，他从骨子里就做不出来，脊梁骨都得直打弯。

毕竟这次他一旦转身离开，这片龙谷就真的再无可能有任何人踏足。

这些散落满地的龙骨，也就再也没人能好好安葬。

它们会永远暴露在这持续崩塌的空间里，被不断加剧的空间裂隙撕扯，被流逝的岁月慢慢侵蚀成粉末，那也太对不起曾经叱咤天地的龙族了。

齐渊：“唉，没办法了，玄老，希望你能及时离开。”

齐渊站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脚在地面碾出浅浅的痕迹，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拳头攥得咯吱响，做出了决断。

他对着空旷的空中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弯腰时金鳞泛出细碎的光，在心里默默地对玄厄说了声抱歉。

反正以他对玄厄的了解，那老头精得像只老狐狸，绝对不会在外面傻乎乎地死等。

估计最多耗上一阵子，见他迟迟没动静，就会先抽身离开，最多再留几个得力手下守着龙谷出口，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事情真能照这个路子走，那反倒能让他彻底放下心来，不用总惦记着外面的事，可以一门心思处理这些龙骨。

为了转换沉甸甸的心情，齐渊低低地自我安慰道：

齐渊：“嘛，不过这样也正好，我快点埋的话，应该不用一年的时间就能离开这里。”

齐渊：“到时候正好可以去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看欣怡，完成之前的约定。”

想到霍欣怡，齐渊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眉梢都松快了些，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眼里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像融了点阳光。

他不知道的是，他那个与霍欣怡的约定，其实早已注定成了泡影。

因为他吸收龙神龙魂的过程，前前后后整整耗费了十个月的时间。

即便他现在立刻就能踏出龙谷，时间上也已经彻底赶不及，根本没法兑现与霍欣怡之间的约定。

而此时，玄厄其实也早已离开了这片大陆。

他带着龙谷空间塌缩、齐渊失踪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史莱克学院，那里还有一堆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处理，容不得半分耽搁。

齐渊甩了甩头，不再想那些烦心事，大步走到一具巨大的龙骨面前。

那龙骨足有两人合抱粗，蜿蜒如山脉，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时金鳞张开又闭合，猛地抬起右拳，蓄力后朝地面狠狠砸了下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一个十余米深的大坑赫然出现在他的脚下。

坑壁光滑如镜，边缘的碎石还在哗啦啦往下掉，扬起一阵粉尘。

他本人也被这股反作用力震得连连倒退，脚步踉跄着，本人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尾椎传来一阵发麻的痛感，让他龇牙咧嘴。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微微收缩，错愕地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大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嘴巴微张着，半天没合上，能塞下颗拳头。

这一拳他根本没留力，用的是他现在全部的力量，就是想试试自己如今的力量到底有多离谱。

可这结果，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强得有些吓人。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发现，龙谷的环境与外界大不相同。

这里的重力明显比外界大上不少，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块巨石，费劲得很，而且各类物体也都比外界坚硬得多，寻常攻击上去连道白印都留不下。

这十几米深的大坑，换做以前的他，恐怕得拼尽全力动用君临天下的力量，才能勉强砸出个浅坑。

可现在，他连金龙爪都没亮出来，就凭一双肉拳，居然就做到了。

这力量的提升，只能用夸张来形容，简直像换了副骨架。

齐渊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口水，这才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控制不好身体。

如此天翻地覆的力量增幅，他能一下子掌控才有鬼了！

身体还没完全适应这股汹涌的新生力量，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突然被塞进一副千斤重的铠甲，根本无从着力，处处透着别扭。

不过不管怎样，这巨大的提升对他来说总不可能是坏事。

他咧了咧嘴，露出点兴奋的笑，心里还是十分喜悦的，眼底闪着按捺不住的光。

齐渊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金鳞碰撞发出细碎的脆响。

他纵身一跃，稳稳跳进刚刚砸出的大坑中，落地时震起一圈尘土。

他再次扬起拳头，瞄准坑底最中心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他的时间金贵得很，可不能在这种地方随意浪费。

每一分每一秒，都得用在埋葬这些龙骨上，这是他必须担起的责任。

随着一声声沉闷的轰鸣在龙谷中回荡，像闷雷滚过地面，一个深达数十米的巨坑很快就被他砸了出来，四壁陡峭，像一张张开的巨口。

齐渊屈膝蓄力，纵身一跃，轻松跳出巨坑，落地时稳稳当当。

他走到最近的一块龙骨旁，那龙骨足有他腰那么粗，长度近十米，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龙威。

他却只伸出一只手，五指扣住龙骨边缘，就稳稳抓住，手臂肌肉贲张，金鳞闪烁，用力一拽，将其缓缓拖入了坑中，地面被磨出深深的沟壑。

接着他俯身，掌心扣住身边的泥土，指节因用力泛白，一把把扬进深坑。

土块砸在龙骨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扬起的粉尘在他周身盘旋，沾在发梢眉骨，又缓缓落下，在肩头积起薄薄一层。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要求水火龙王出手帮忙。

这是他当初对风龙王许下的承诺，字字句句都刻在心上。

也是他对龙谷馈赠的郑重报答，必须由他亲手完成，一丝一毫都不能假手他人，半分懈怠都容不得。

水火龙王不知为何，也没有主动出来帮忙。

红色的龙影在他左臂皮肤下流转，像跃动的岩浆。

蓝色的龙影在右臂沉浮，似流动的寒冰。

它们就静静待在魂骨中，龙瞳半眯，默默看着齐渊弯腰、扬臂、踏土的一举一动，眼底似乎藏着难辨的情绪。

连续行动了一天之后，齐渊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汗珠滚过下颌线，砸在龟裂的地面，瞬间被干燥的土地吸干，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他从生命神域中取出一些压缩食物，盘腿坐在地上慢慢咀嚼，牙齿咬合的动作带着疲惫后的迟缓，每一口都嚼得格外用力。

自从他有了生命神域，就养成了一个习惯。

把最重要的东西都妥帖存放在生命神域最深处，比如能救命的药材、刻着约定的信物。

至于储物魂导器，里面塞的都是些不怎么重要的杂物，就算丢了也不会心疼，权当是备用的行囊。

在满足了身体的基本需求后，齐渊盘膝静坐，脊背挺得笔直，稍微冥想了一会儿。

精神力如温热的潮水般缓缓流转，一点点滋养着消耗的心神，不过片刻就睁开眼，再次起身，弯腰抓起工具继续挖坑埋龙。

挖坑，铁铲入土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埋龙，拖拽龙骨时地面被刮出深深的沟壑。

填坑，双脚反复踩踏，将浮土压实。

挖坑，埋龙，填坑。

挖坑，埋龙，填坑……

这样的流程重复了数天之久。

除了中间抽出一些时间狼吞虎咽地吃饭、仰头灌下几口清水，以及盘膝冥想恢复损耗的精神力之外，齐渊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砸在了埋葬龙族遗骨上。

指尖磨出厚茧，动作从最初的生涩变得越来越熟练，甚至带了种机械般的精准。

不得不说，这里陈列的不愧都是真龙龙骨。

齐渊在处理每一具龙骨时，都能看到其上镶嵌着闪闪发亮的魂骨，幽光流转。

蕴含的磅礴能量几乎要冲破骨面，足以让任何魂师为之疯狂，哪怕是封号斗罗也要动心。

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丝歪心思。

眼神清澈得像洗过的天空，手上的动作没半分迟疑。

只是一味地重复着挖坑、拖拽、填土的动作，仿佛那些魂骨只是普通的石头，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变故在第六天悄然出现。

这一天，正当齐渊把一具新的龙骨缓缓推下巨坑，膝盖微弯准备弯腰填土的时候，那具龙骨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

耀眼的光芒刺破龙谷的阴霾，冲天而起，连空气都在这股力量下微微震颤。

紧接着，一道模糊的龙魂在光芒中凝聚成形，龙首高昂，悬浮在他的身前，带着远古洪荒般的古老威严。

不等齐渊作出任何反应，这道龙魂突然动了。

它没有嘶吼，没有攻击，只是自发地冲到他的身前，庞大的身躯骤然散开，化作无数光点。

那些光点像受惊的萤火虫般四散开来，又猛地调转方向，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体内，带着暖流涌入四肢百骸。

顿时，齐渊感到一股暖流从头顶淌到脚底，仿佛整个人都泡在温泉里，每一寸筋骨都舒展开来。

在这股精纯能量的滋养下，他刚刚涌起的饥饿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带着四肢的酸痛也褪去大半，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甚至觉得自己接下来这一天多半都不用再进食了。

齐渊面色一喜，嘴角绷不住地上扬，眼底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轻松。

原本他都做好了食物耗尽的准备。

万不得已之时，就得从生命神域中拿出珍藏的药草应急。

那些可是他压箱底的保命底牌，不到最后一步绝不想动用。

此刻龙魂的这个举动，无疑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像一场及时雨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掌心与尘土摩擦发出沙沙声，一下子又充满了干劲。

转身走向下一具龙骨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连带着挖坑的动作都利落了不少。

或许是这龙谷之中的巨龙残留意识达成了什么不成文的规定。

自这次之后，每天都会有新的龙魂从龙骨中凝聚而成。

它们无一例外，都带着同样的古老气息，主动融入齐渊体内，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彻底解决了他的食物问题，连饮水都省了不少。

齐渊也在这些龙魂日复一日的能量滋养下，渐渐熟悉了体内那股突然暴涨的力量。

出拳时不再控制不住力道，迈步时不再踉跄，四肢百骸的动作越来越协调。

举手投足间多了种收放自如的沉稳，不再像最初那样处处受制，仿佛这具身体终于真正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