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只有一个

齐渊用力按了按眉心，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惊讶，指尖捏住书页边缘，继续往下翻去。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冰火两仪眼里格外清晰。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这本书的核心确实是药草方面的知识，从辨识到培育，再到配伍应用，写得详尽无比。

但同时，书里讲的也不单是药草，还有大量毒药的知识，从提炼到配比，甚至如何规避解药，条条框框都透着一股严谨。

齐渊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心情也越发复杂，指尖划过书页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像是在触摸一段尘封的历史。

大致快速浏览了一遍后，他轻轻合上书本，放在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沉重。

霍欣怡一直留意着他的神色，见他看完后脸色不太好，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讶异地问道：

霍欣怡：“怎么了，齐渊？我看这本书上讲的知识挺好用的啊，不管是制药还是……其他用途，都很实用。”

齐渊缓缓摇头，手指在封面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齐渊：“我没有觉得不好用，正因为它太好用了，我才为小雅老师感到不值，替唐门感到惋惜。”

霍欣怡：“小雅老师？”

霍欣怡愣了一下，眼神闪烁着思索了几秒，随即恍然大悟。

霍欣怡：“哦，你是觉得有这本书的话，小雅老师当年就不至于遭那么多罪，唐门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是吗？”

齐渊：“没错。”

齐渊抬眼看向远处的冰火两潭，眼神复杂地肯定了霍欣怡的猜想。

齐渊：“要是这药经毒经没有被藏在这种地方，一开始就完整地留在唐门，传承下去。”

齐渊：“即使后来有魂导器技术的冲击，唐门应该也不至于没落到如此地步，小雅老师他们也就不至于这么辛苦，守着一个空壳子苦苦支撑了。”

就他刚刚在这本书上看到的内容来说，里面记载的制药手法和用毒技巧，精妙得足以颠覆现有的认知。

如果这本书能流传下去，唐门或许确实无法像万年前那样稳坐大陆第一宗门的位置，毕竟魂导器的发展势头太过迅猛。

但至少，作为一个顶尖的制药宗门继续立足，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沦落到几乎惨遭灭门的下场。

如果没有他和霍欣怡的加入，说不定直到现在，唐门都还只有小雅老师他们两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宗门旧址。

听到他这么说，幽幽忍不住晃了晃花瓣，插嘴道：

幽幽：“唉，自然之子，此言差矣。就像是这本书上说的那样，毒这种东西用得好的话杀伤力极强，很容易被当成邪魔外道的手段。”

幽幽：“如果落到歹毒之人的手上，恐怕会掀起腥风血雨，让生灵涂炭。”

幽幽：“那个人把书藏起来，也只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而已，并非没有道理。”

齐渊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几分无语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说法：

齐渊：“你说什么啊，什么时候杀人的方式还分善恶了？”

齐渊：“寻常的刀剑砍下去是杀，用毒放倒也是杀，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齐渊：“你说用毒杀伤力强，那九级定装魂导炮弹的杀伤力就不强吗？”

齐渊：“一炮下去，一座城池都能炸平，我也没见日月帝国把定装魂导炮弹的技术封印起来啊。”

幽幽：“额……定装魂导炮弹？日月帝国？”

幽幽的花瓣猛地一顿，彻底混乱了，叶片都耷拉了下来。

冰火两仪眼外的碧磷七绝大阵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年增强的，上次有外人来到这里，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

后来随着毒阵的威力越来越强，这里便彻底与世隔绝，再也没有人能闯进来，至少在日月帝国与斗罗大陆发生碰撞之后，再无踪迹。

因此，她压根听不懂什么魂导器、什么日月帝国，这些词汇对她来说，就像是天方夜谭。

齐渊看她那副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她听不懂这些跨越时代的名词，只能再次叹气，耐着性子说道：

齐渊：“杀人的方式并不分善恶，善与恶从来都在人心，不在手段。”

齐渊：“不管你给它冠上多么高尚的理由，武器被创造出来的初衷，就是为了杀人或者防身，本质不会变。”

齐渊：“从这个角度来看，毒这种东西，至少还能用来发展医药学，研究解药救人，比起那些纯粹为了毁灭而存在的武器，甚至还要稍微温和一些，多了几分转圜的余地。”

幽幽：“怎么可能？”

幽幽猛地抬高声音，花瓣都竖了起来，像是被这个说法惊到了。

幽幽：“毒怎么可能比其他杀人方式温和？沾之即死，无色无味，防不胜防，这明明更阴险，更让人恐惧！”

幽幽几乎是脱口而出，下意识地反驳道：

幽幽：“怎么不可能？毒这种东西，沾一点就可能让人痛不欲生，死的时候还可能面目全非，怎么可能比刀剑温和？”

她确实听不懂什么日月帝国和魂导器，但她见过被毒药折磨的魂兽，那种痛苦可不是一刀毙命能比的。

在她看来，用毒根本就是阴毒的手段，和温和二字完全不沾边。

齐渊嘴角抽了抽，看着她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齐渊：“我不是说了是单从这个角度来看的吗？杀人也好，折磨人也罢，其他方式也能做到，甚至可能更残忍。”

齐渊：“可就我刚刚在这本书上看到的内容，毒药用得对是真的可以救人，能解奇毒，能治顽疾。”

齐渊：“但你一刀砍下去，能把人砍活吗？显然不能。”

幽幽：“这这这……”

幽幽被问得花瓣乱颤，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齐渊，眼神里满是纠结。

齐渊不想再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摆了摆手总结道：

齐渊：“总而言之，毒药终归也只是一件武器而已。”

齐渊：“不管什么武器都不分善恶，它们本身并没有自己的意志，全看使用者的心思。”

齐渊：“不能因为武器危险就将其置之不顾，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只会阻碍真正的发展，让好东西蒙尘。”

幽幽：“……”

幽幽彻底无话可说了，叶片蔫蔫地垂了下来，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

见幽幽终于闭嘴，齐渊转头看向天上那层七彩毒雾，眉头又皱了起来，继续说道：

齐渊：“而且更令我郁闷的是，唐三先祖他完全没有想过把这个地方的信息透露给唐门后人。”

齐渊：“这要是让小雅老师知道了，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怕是会更难受。”

原本已经蔫下去的幽幽，听到这话突然来了劲，花瓣猛地抬起，像是找到了新的话题：

幽幽：“这次真的是你误解那个人了。他可是特意强调过，这本书只能交给唐门的后人看。”

幽幽：“如果对方不是唐门后人，同时还不愿意加入唐门的话，那就算通过考验也不能给他看这本书，这是铁规矩。”

齐渊猛地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惊诧：

齐渊：“还有这事？那你刚刚为什么不阻止我看？你刚刚可不知道我是唐门的成员吧？”

幽幽：“这个……嘿嘿嘿……”

幽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花瓣互相蹭了蹭，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幽幽：“这不是看您是自然之子嘛，身份这么特殊，肯定不是一般人……”

其他植物刚刚都有表现了，争先恐后地讨好齐渊，她也得多表现表现，给齐渊留点好印象才行啊，不然等会儿齐渊走的时候不带她，那可就亏大了。

她也确实是后来听齐渊自己开口，才得知他是唐门弟子的，之前纯属赌一把。

齐渊听出了她的这点小心思，不由得有些无语，摇了摇头：

齐渊：“放心吧，我说了会带你走，就不会食言。”

齐渊：“还有，关于你刚刚说的那个规矩，你就不觉得逻辑有些古怪吗？”

齐渊：“既然他规定了只有唐门弟子通过考验才能阅读，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将其留在唐门？”

齐渊：“非要藏在这种地方，让后人费尽心机才能找到，这种行为不是纯粹的多此一举吗？”

齐渊：“直接让唐门内部进行考核不行吗？那样既省事又稳妥。”

齐渊：“如果说他不相信唐门后人，认为宗门内部可能出现任人唯亲的情况，那他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这些仙草身上，就更说不通了。”

齐渊扫了一眼周围那些还在偷偷关注这边的植物，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齐渊：“可就目前我接触到的来说，这些仙草也不是什么严守规矩的好东西啊。”

齐渊：“我的自然之子身份一亮出来，这帮家伙就争先恐后地帮我作弊，唯恐给我留下不好的印象，以至于等会儿我走的时候不带它们。”

可以说，从逻辑方面来思考，齐渊是真的想不通唐三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他皱着眉思考了许久，把各种可能性都捋了一遍，最后只能得出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结论：

齐渊：唐三这个万年前的唐门创始人，脑子可能真的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