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和她的侍君们（184）

将军府

燕纵欢的府邸前停着几辆马车，想必是为了此去离国做准备。刘婵玥让府中的侍卫通报他，她来了，然后就在正厅内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轻快利落的脚步声。燕纵欢推开门，见到刘婵玥之后，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陛下过来，是特意找末将辞行的吗？”

“此处只有我们两人，没有君臣，也不必拘礼。”

他心领神会。“玥玥是来送我的？”

刘婵玥慢慢地点头，他们两个接下来就面对面站着，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燕纵欢说道：“不过就是走两个月。凤栖的马儿快，我很快就会回到你的身边。”他的语气是他从不向外人揭示的，罕见的温柔。

“你若是能说到做到，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答应人家的事情，为何要打破承诺？”他漫步到她的跟前，她没有料到。抬起头时，就已经来到了刘婵玥的面前，温柔地对她笑。“不知玥玥是否得闲？”

“今日......倒是不忙。怎么？”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京都大得很，有许多地方，想必玥玥都没有亲身到访过。”

刘婵玥笑道：“只要不是龙潭虎穴就行。何时出发？”

燕纵欢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等再过一些时候，等暑气消散些，我们就启程。”

刘婵玥掩唇笑了笑：“启程？说的好像我们不回来一样。”

燕纵欢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却还是摇头笑了笑。“要回来。”

如他所说，他们又等了些时辰。暖风熏得醉人，刘婵玥走到外面，感觉到温暖的阳光正从她的肌肤上一寸寸消弭。直到马蹄声轻轻响起，她才回过神。

燕纵欢手中牵着一匹马，向她走来。他走到她的跟前，把缰绳递给她。“这位，可不是欢欢。”他转过身去，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他脾气好，与马和善，不会惹得你不开心。”

欢欢，是刘婵玥养在上林苑的汗血马的名字，欢欢也是他第一次教她骑马时，那马儿的名字。

听懂了他话中的玩笑，刘婵玥也配合着一笑而过。侍从又从后面牵过来一匹马，刘婵玥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燕纵欢的坐骑。“带了两匹马过来，是想要去哪里？”

“玥玥待会儿就知道了。”燕纵欢翻身上马，手中握着缰绳和鞭子，背对着无边际的血色夕阳。“许久不曾检查玥玥的马术，不知是否有退步？”

刘婵玥听完他的话，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脆。她也拿起侍从递过来的鞭子，眼神丝毫不服输。“你若是想要检验我马上的技艺，不如现在开始？即便没有欢欢，我也不一定会输给你。”

燕纵欢握着鞭子的手抬起，指着远处的一个地方。那是京郊的位置，从这里看，还能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咱们就去那里，一路西行，直到我说停下来为止。”

“可有规定时辰？”刘婵玥勒紧缰绳，跃跃欲试。

燕纵欢倒是被她的正经逗笑了。“不过是饭后放松，玥玥怎么把它当做比试了？咱们不谈输赢，只要在天黑前到了就行。”

街上如今还有许多百姓摆摊，刘婵玥也不想和他比试，把一切搞的天翻地覆。“既然如此，那便启程吧。”

不知走了多久，却能发现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开阔。离开了喧嚣的京都，果然一切都变得焕然一新起来。

也许是接近目的地了，燕纵欢下马。刘婵玥也打算下马，谁知他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迎着风向她笑。“前面的土地不平稳，你穿着绣鞋，不好走路。”他说完便拉过缰绳，牵着刘婵玥的马儿，向前走去。

清风微凉，将他的衣襟吹动，刘婵玥就在马上看着他的衣襟迎风舞动的画面。这里是一处平原，好像没有人踏足过的痕迹。分外安静，也分外开阔。

刘婵玥说道：“此处——”

“此处，是我从青州回来时，偶然发现的一处地方。一直想要带你过来，却一直不得空。”燕纵欢说完，指着远处那更为广阔的平原。“以往都是我一个人去，幕天席地，能想的事情，也更多了些。”

“如今，会想些什么呢？”

“想的很多。想国、想家，想之前去过的地方，想以后去什么地方。”

“原来，六郎以后还想要离开京都，去更远的地方。”刘婵玥自然是知道，以后若是有战事，他必然要离开京都前往前线作战的。理想和抱负，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太阳和芸芸众生一样——只要生命还在，就会熊熊燃烧。

“若是没有战事，六郎才不会去离家那么遥远的地方。只是这天地广阔，多的是高山大川，沙漠草原，那些六郎从未到访过的地方。六郎想——”他回头看了刘婵玥一眼，粲然一笑。“以后带你去那里。”

“高山大川，沙漠草原？”燕纵欢点头。“那么多地方，你想带我去哪里？”

“自然是都去一遍。”他回答的语气，自信极了。他正在他年华最好的时候，他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让他功成名就，他喜欢的人正在他的身侧。他的亲人身体康健，他也正风华正茂，神采奕奕。他此刻恐怕认为，只要他愿意，天底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吹过的冷风让刘婵玥从燕纵欢自信的笑容中慢慢回过神，她想起了宫中的朱瓦红墙，那向上蔓延的，仿佛完全没有止境的宫墙，她的声音抖了抖。“好。”

透过宫墙看到的那处四四方方的天地，那天边掠过的飞鸟和轻飘飘的云彩，仿佛真的印证了那句话——燕纵欢许下的誓言，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