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质晋王世子与质子公主(57)
长秋宫内,谭启下了早朝,便来为陈太后侍奉汤药。“皇儿一堆政务要忙,还每日过来请安,真是有心了。”
“母后还病着,儿臣自然要时常过来。”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呀,有这份孝心就好。以后不必每日都来,多些时间处理政务,也好早些歇息。”
“是。”将汤药喂完,谭启也不急着走,他今日过来,还有一事要问清楚。“母后,见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加上皇叔来了多日,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您究竟为何不让儿臣放他们走?”
太后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皇儿你难道不知,当年你父皇把渊儿留下,究竟是为什么吗?”
“儿臣知道,可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如今儿臣登基,皇叔也安分守己了这么多年,就算他以前有夺嫡的心思,如今也不能再起风浪了。”
太后摇摇头:“你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母后此话怎讲?”
“皇儿你有所不知,先前你皇叔的手段是何等高明,令人防不胜防。好在你皇爷爷明辨是非,没有被他所蒙蔽。所以后来你父皇登基之后,才会对他如此防范,宁愿遭人非议,也要将渊儿留下作为挟制。再加上又刚刚出了瑞王谋反的事情,亲兄弟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没有什么感情的叔侄呢?”
提起瑞王,谭启心中不免有些动摇。毕竟先前他可是从未想过自己也会经历如此可怕的兄弟反目。“可...可见深不一样,加上他刚救了我一命....”
“救你的是那姜国公主,放她离开已经是你对她的报答,与渊儿有什么关系?”
“安澜公主救了我,见深又救了安澜公主,也算是于国有功,离开京城是他唯一的心愿,我总不能不答应。”
见他坚持,太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哀家知道皇儿重情义,你若是执意要放渊儿离开,哀家也不反对,但绝不能让他们同回晋州。”
“这...他们岂非还是不能一家团聚?”
“皇儿啊,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太后拉着谭启的手一番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听得谭启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他心中,却始终觉得对不起谭渊。“哀家知道你重情义,加上晋王又是你的皇叔,此事若由你来说,只怕不好开口,不如,就让哀家来替你处理此事吧。”
谭启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碧桥,着人去请晋王来。”
谭启见状,也起身告退:“母后,那儿臣先行告退,此事就有劳母后了。”
“嗯,去吧。”
晋王就住在宫中,谭启刚走不久,他便到了。而此时,太后脸上的慈爱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和方才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高高站立在木台阶之上,瞥了一眼殿中的谭烨,随后屏退左右。“多年未见,晋王可还安好?”
“谢太后关心,臣一切都好。”谭烨规规矩矩地回话,语气平淡,神色从容。只是,始终不曾抬眸。
“晋王都来了这么些日子,哀家都不曾迎接,着实是怠慢了。”
“臣听闻太后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不敢劳驾太后。”
太后一声轻笑,缓缓走下台阶,朝谭烨靠近。“哦?你还知道我身子不适?”见他不答,太后也不勉强,走到他面前站定。“你这次来,是想要接渊儿回去吧?”
提起儿子,谭烨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太后...”
“哀家知道,你们骨肉分离多年,也着实委屈。这样吧,你回答哀家一个问题,若答案令哀家满意,哀家就放你们离开,如何?”
谭烨猜到太后也许会为难自己,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太后请说。”
“你当初宁可放弃一切,也要娶那白流霜为妻子,最终落得如此田地,可曾有过后悔?”
太后说完这句话,谭烨几乎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说道:“能得到流霜为妻,是我谭烨这辈子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何来后悔?”
听到这个回答,陈太后瞬间攥紧了拳头,全身散发着寒气。“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明明说好等你南巡回来,皇上便给我们赐婚,可为何...为何你中途会被一个下贱的歌姬勾走了魂!”
陈太后说的咬牙切齿,可谭烨也顿时怒火中烧:“太后!她虽然是一介歌姬,但风骨傲然!如今她也是我的妻子,当朝的晋王妃,太后不可辱她!”
其实早就料到会是这般,可她偏偏不死心,非要听他亲口说出来,如今,倒是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好....好得很,既然你们一家子都这么有骨气,想来也不必让哀家去劝陛下放你们离开了!”
“我知道你恨我,可当年...我从未说过要娶你,那不过是父皇的误会罢了,我也知道,你因此事伤神许久。所以,即便日后你暗中构陷我有夺嫡之心,我也毫无怨言。只是这些事过去了这么久,早该烟消云散了,你又何必...”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陈太后抚掌大笑了两声。“过去?你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
“你对我要杀要剐都行,只希望...别伤害我的家人。”
“要报复一个人,自然要对他的软肋下手,老实告诉你,既然你这么在意一家团聚,那哀家就偏偏不让你如愿!”
“太后...”
“哀家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谭烨的双手死死握紧,对面前之人怒目而视,可片刻过后,他却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朝她缓缓跪下,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太后,臣愿意放弃王爷的身份,做一个庶人,只求一家团聚。”
想到昔日一身傲骨的谭烨,为了那个低贱的歌姬和他们的孩子,此刻正拜倒在她的脚下,低眉顺眼,俯首称臣。陈显荣非但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心中的嫉妒愈演愈烈。
“哼,晋王这是安的什么心?启儿才刚刚登基,这么快就废了他皇叔的王位,传出去岂非要失去民心?”
“是臣自请撤去王位,与陛下无关!”
“你觉得天下人会听这番解释吗?”谭烨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正觉得无望时,太后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是你,渊儿是渊儿,他在哀家身边多年,哀家到底是疼他的。既然他也想离开京城,那哀家就成全他。”
谭烨不解:“太后此言何意?”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想着云游天下,做个闲云野鹤吗?好啊,那就去吧,只是....不许回晋州。而你,还有你那个歌姬王妃,就给哀家待在那里,永世不得出!”
“什么?!”这样一来,他们一家,便永无团聚之日了。真是恶毒!
“怎么?对哀家的恩赐不满意?那渊儿就留...”
“不,臣多谢太后恩典!”唯恐她变卦,谭烨立刻开口。虽然不能相见,但是能让谭渊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也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