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我喜欢春天的花,夏天的树,秋天的黄昏,冬天的阳光和每天的你”

之后的几天,吴宣仪和孟美岐仿佛是商量好了一样,两个人无声的摆谱。
孟美岐对蔡徐坤视而不见,吴宣仪对范丞丞爱答不理。
上下学的路上,吴宣仪为了不和范丞丞说话,每天手里都拿着英语词本,假装很忙。
每次公交车上,范丞丞试图没话找话,刚一偏头,耳边少女念叨单词的声音就会变得更大。
起初范丞丞也挺气的,后来就找到了逗吴宣仪的乐趣。
他一看她就声音大,那他就好好看着。
冬日阳光温亮,照在车窗上折射出无数光线,光线钻进少女黑石一般的眼睛里,使那双瞳仁更加明净。
范丞丞目光漫不经心地游走在吴宣仪脸上,从她微红的嘴唇到愈来愈红的耳尖。
次数多了,吴宣仪也会回过一记很凶的眼神。
范丞丞收到以后懒洋洋地笑一声,抬手揉一把她的头发,身子往后一靠,闭眼假寐。
冬天的风干燥,拂到人脸上让人忍不住打呵欠。
范丞丞每天过相同的生活,却从未感觉到乏味。
今年的秋冬,出乎意料的让人惦记。
至于孟美岐,据蔡徐坤说,她比吴宣仪还过分。
孟美岐每天去蔡徐坤家给蔡徐坤弟弟补课,隔着一个道墙,蔡徐坤能清楚地听到孟美岐把他弟弟逗的哈哈大笑,课余时间两个人还能打两把游戏。
但是对蔡徐坤,宛若陌生人。
范丞丞听了表面上和黄明昊一样嗤笑一声,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让吴宣仪少和孟美岐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坏毛病。
体育课。
休息时间,孟美岐拉着吴宣仪在食堂吃东西,孟美岐向来脾气大,心里有十分,外表能显出来十二分。
她狠咬一口肉包子
孟美岐:气死我了,蔡徐坤那傻狗居然也不来哄我
吴宣仪无聊地搅奶茶,白色的热气袅袅而升,落在她瞳仁上,像是山间的一袭白雾。
孟美岐看了眼吴宣仪,端详了数秒,放下包子,凑过来小声地问
孟美岐:你喜欢范丞丞吗?
吴宣仪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手忙脚乱站起来,随即仓皇地扭头看向周围。
食堂里没有几个人,散落在各个角落。
这让吴宣仪松了口气,但还是没忍住红意爬上了脸。
可看到孟美岐认真的脸,吴宣仪颓败地重新坐下,低着头,任由刘海挡在眼前。
吴宣仪:我不知道
她慢吞吞地吐出四个字。
孟美岐:为什么不知道?
孟美岐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特希望吴宣仪能喜欢范丞丞,可现在又……
性格差距太大,就连人生阅历都差那么大。
这对吴宣仪到底好不好啊。
吴宣仪:我又没喜欢过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吴宣仪忍不住声音变小,咬字含糊
吴宣仪:不过……我就是想对他好。
孟美岐抓住吴宣仪的手,吴宣仪抬头,对上孟美岐的眼睛。
她听到孟美岐说
孟美岐:光对他好不够,你还要为他难过,为他哭,为他着想
吴宣仪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要哭要难过。网上不是经常说,真正喜欢你的男生不是不舍得让你难过的吗?
孟美岐笑了笑,揉了揉吴宣仪的头发,没再说什么。
吴宣仪心软是在一周后的周末,她当时在房间里抠算数学题,草稿纸一张又一张,试卷却始终没翻页。
她头疼的唉声叹气,软若无骨的手指去端水杯,目光不移地盯着书本。
杯口送到唇边,凉意袭来。
这时,吴宣仪才注意到杯子里的柠檬水早就喝完了。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不知道楼下还有没有热水。
吴宣仪起身,手里拿着毛绒保暖插手筒,准备去楼下烧点水喝。
路过范丞丞房间的时候,吴宣仪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发现他房间里还亮着灯,门底下的缝隙射|出一点光,打在明亮的地板上看得很清楚。
她脚步一顿,只有片刻的停留,很快往楼下走。
她一路垂眸,睫毛又浓又黑,在眼睑处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就像一点阴霾在心底滋生。
对祁贺,也许起初是生气,但是现在是失望,以及羞耻。
吴宣仪以为那么久了,范丞丞多少会在意一点她的想法。又或许,他能理解一点她费了那么多口舌所说的道理。
可谁知道,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吴宣仪慢吞吞走进厨房,没有找到热水,于是便自己烧了一壶。
她靠在厨台上,双手插在保暖筒里,低着头,细碎的刘海拂到眼前,遮挡了些许视线。
大概是刚刚路过范丞丞房间的原因,现在脑海里一帧又一帧地过画面。
大多数都是范丞丞面无表情的脸,以及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睛。
良久,吴宣仪才眼眶通红,渐渐泪眼模糊。
他一直都是这样,对她不好,不在乎她。
是她总是过分解读他的情绪,因为一点点笑意就会开心雀跃起来。
如今,看到了事实,她终于承认了这一点。
忽然,耳边响起孟美岐的话:
“光对他好不够,你还要为他难过,为他哭,为他着想”
吴宣仪愣了愣,眼泪在眼眶摇摇欲坠,忽然一滴落在她保暖筒上,绒毛顷刻间塌下去。
就像心窝,也塌了一处。
这不就是……为他难过为他哭吗?
完了。
吴宣仪瞠目。
就在这时,二楼房门打开,大片光从头顶洒下来。
吴宣仪懵懵地抬头,和二楼的范丞丞的对视。
他穿着一身格子睡衣,薄款。
屋内有柔和的光落在他背上,为他敛去不少戾气。
留下的,是夜晚才会有的温柔。
吴宣仪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是低头,然后悄悄把眼泪抹掉,扔了保暖筒,站在灶台旁边。
烧水壶发出“滋滋”的响声,壶嘴里又烟雾喷出。
吴宣仪拧掉开关,站在原地发呆。
直到楼梯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被无限放大,一声一声,像敲在了吴宣仪心上。
声音越来越近,吴宣仪感觉自己呼吸越艰难。
范丞丞:干嘛呢?
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与此同时,有浓烈的少年气息喷在她的耳后。
温热的气体沾在皮肤上,像是火苗在蔓延。
从耳后根,一直到眼睛深处。
吴宣仪:烧水。
吴宣仪小声地应了一声,低着头转身,并不打算直面和范丞丞打招呼。
哪知她刚转身,手臂就被拽住。
浅浅一丝凉意爬到手臂上,一路横冲直撞到她头皮上。
吴宣仪挣扎了两下,未果。
她回头,一双眼睛含着水汽
吴宣仪:干什么?
范丞丞薄唇微抿,额前的碎发几乎和他的眼睫融在一起。
他眼睛眯得狭长,眼尾敛出一抹探究。
范丞丞:怎么哭了?
范丞丞手指捏着吴宣仪的下巴,让她抬起头。
少女眼圈有些泛红,眼睫还沾着晶莹的碎粒,眨眼间会落在眼尾上。

像是清晨的露水不小心沾到了眼睛上。
他手指很凉,肌肤相触,吴宣仪忍不住颤了颤。
吴宣仪:没哭
她别开脸,从范丞丞手中逃出来
吴宣仪:困的
范丞丞目光渐渐幽深,最终什么也没说。
范丞丞:那早点睡
范丞丞后撤一步。
难以呼吸的空气似乎瞬间畅通了许多,吴宣仪视线落在范丞丞绑着纱布的手上,掌心依然有血迹,好像从那天到现在,他都没换过药。
吴宣仪:你怎么还不睡?
吴宣仪问。
范丞丞挑了挑眉,眼尾浮起一丝笑意,似乎很意外她能主动和他说话。
吴宣仪受不了他那调侃的目光,心想管你为什么不睡,反正她要睡了。
刚要转身,眼前就伸过来一只手。
范丞丞:睡不着
范丞丞挥了挥受伤的手
范丞丞:疼的
吴宣仪迟疑
吴宣仪:不都一周了吗?!怎么还疼?
范丞丞:可能发炎了吧
范丞丞语气无所谓,目光却紧盯着吴宣仪
范丞丞:一直没换药
吴宣仪顿时瞪大眼睛,她一把抓住范丞丞的手腕,仔细看了两眼
吴宣仪:发炎?你怎么能让它发炎了呢?你不想要这只手了?
看着少女担忧的目光,范丞丞薄唇翘起,轻笑一声。

他懒洋洋地往厨台上一靠,歪着头
范丞丞:不方便
吴宣仪心里又气又担心,她瞪了范丞丞一眼,拽着他往楼上走。
范丞丞漫不经心地跟在她身后,唇角始终翘着。
推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床上扔的各种书,床头的手机插着耳机,耳机随意散落。
说起来,这是在范丞丞搬进来以后,吴宣仪第一次来他的房间。
没有强迫式的整洁,角落能看到少年的影子。
书桌上的打火机,椅背上挂着的男士T恤,落地衣架上的男士围巾。
也没有噪杂的乱意,统一的四件套,地上的同色系地毯,以及衣架上排列有序的长短衣服。
原来,男生的房间是这样。
吴宣仪顿了顿,拉着范丞丞坐下床沿上。她看了看周围
吴宣仪:药呢?
范丞丞:在抽屉里
范丞丞往床头一靠,正大光明的使唤吴宣仪。
吴宣仪把药拿出来,看到所有的药都没拆盒,顿时气上心头
吴宣仪:消炎药怎么不吃?
范丞丞:忘了
范丞丞看着她。
吴宣仪简直要气死了,口吻忍不住重了很多
吴宣仪:你是巴不得以后残废了,不能学习了是吧?
范丞丞:这是左手
范丞丞再次挥了挥手。
嘴上的笑,很欠。
吴宣仪不想理他,把药拆开看了看,发现自己看不懂。
吴宣仪:……
有点尴尬。
范丞丞:拿来
范丞丞一眼就能看出来吴宣仪不懂,温室里的小花哪接触过这些东西。
吴宣仪:哦
吴宣仪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范丞丞解释了一下各种药的用处,然后说清楚换药的步骤,手一伸
范丞丞:来吧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紧张,很信任吴宣仪。
像是把整个人都交给了吴宣仪。
吴宣仪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但是一瞬间挺直了腰杆,她一点点拆开范丞丞的纱布。
伤口渐渐暴露在她视线里。
等纱布完全褪去,吴宣仪清晰地看到掌心的伤口,像是被完全刺穿一样。
掌心已经有些黑了。
她无声地看,手指在发抖。
眼泪掉在伤口上。
耳边响起一道叹气声,随即脸上的湿意被抹去。
范丞丞:这次又为什么哭?
吴宣仪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抹了把脸,不回答范丞丞,只是默不作声地拿药,拆药,拆纱布。
范丞丞不许她逃避,拿开手。
吴宣仪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范丞丞:说话
吴宣仪顿时哭得更猛,整个人一抽一抽的,鼻子越来越红,眼泪越来越多。
范丞丞没想到她那么不禁吓,早知道不故意来这一出了。
————小剧场————
含姐:今日糖份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