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作业山行为大赏（1）
娘giao——杨子荣
瓜纸儿——少剑波
“作业”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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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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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出题人打扮的人，独自一个在通往作业山的路上走着。
他一忽儿哼着小曲；一忽儿狂野地狞笑；一忽儿骑上改作业的红笔上大跑一阵；一忽儿又跟在红笔的后头吹着口哨；一忽儿嘴里也不知嘟噜些什么；一忽儿又拉着道地的教师腔乱骂一通；一忽儿又跑到红笔前头，让红笔跟着他跑；一忽儿他又蹲在红笔后头，让红笔走远了，他再打一声唿哨，那红笔又转回头朝着他狂奔回来。当红笔狂奔到他跟前时，他就抚摸着笔头，大笑一阵。他几乎一点也不安静，真像一个疯子，也像一个练马的演员。他用在走路上的力气，远没有用在他这一套发疯的行动上多。
他只有一件事做的特别仔细而有规律，不论是骑红笔和步行，不论是狂笑怪骂和瞎嘟噜，他总是每隔五六棵树，就用自己的匕首把树皮削下一小片，写上今天的作业，而且这一小片都是向着他来的方向。有时一刀削不下来，他一定再补上一刀，一直到削下来露出白茬为止。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小分队的娘giao同志，他离开小分队后每天都是这样生活，他现在已有老师和出题人的气质，看来是叫人可怕。
这是他为了全部使自己像个老师，特别是要使自己像他所扮演的那个角色，要使自己的习惯、作风、气派都与那人毕肖。他已经做了三天的艰苦的演习。为了去掉他五六年的学生党的习惯，他不得不狂练着教师的习气，竟像一个着魔的人，比手划脚，晃头甩臂，哼着淫调，嘟噜着暗语黑话。总之，他一心只想着他的任务：“我练得愈彻底，完成这一特殊任务愈有保证。正像瓜纸儿所指示的：‘这一次你不是演剧，而是肩负着作业巢覆灭的重担。那么你这个“教师”应当得彻底，从现在起你不是娘giao同志，而是教师年糕。’”
他现在已在向着他的目的地前进。
在前进的第一天和第二天，他一点也没放弃这个可能演习的机会，因为这条路是在作业山的正南方，四百里的距离中没有一个屯落，又和小分队所驻的夹皮沟形成对立的两端，一个在作业山的正北，一个在作业山的正南，所以十分平静，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
最减少杨子荣麻烦的，还是高波和李鸿义在黑瞎沟故意放走的那个傻大个老师，他留下的脚印，给娘giao当了义务向导。
这样娘giao就减少了辨别方向、寻找路径的大量工作。因此他除了边走边演习之外，就只有一项在树上刻下记号的必须的工作。
他骑着许老师的那匹马，虽然走得快，可是在这条空旷四百里黄花松的密林里，却施展不开它的本领，急行了两天，对这个大林还是深不可测。
两天中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只有那个傻大个的脚印，和乱纷纷的兽迹，像蜘蛛网一样绕绊在无边的雪地上。
第三天的傍晚，娘giao不敢再宿树洞，因为前两天他曾在一个大树洞里碰上了冬眠的大熊，惹出了一场麻烦。所以他就在雪地上，拍雪成砖，筑成了一座四壁的防风雪墙，铺着两张獾皮，宿在里面。娘giao幽默地称它为雪林“白宫”。
他甜甜地睡了一夜，也许是太累了，直到阳光透入他的“白宫”。他才醒来。晃了晃膀，伸了伸懒腰，大口的吸了几口白银世界的鲜冷的空气。把草料又倒了半袋，喂上他那唯一的旅伴。自己掏出游戏机，用劲地玩了一局，提起了精神。他向正北一张望，在不远的地方出现桦树林。这个林间树类的更换，意味着作业山快要到了，这是瓜纸儿在地图上指给他的特征。
“现在应当立即向另一个方向岔下去，脱离那傻大个的脚印，以免引起教师们猜疑。”
他立起身来想着，用一双机灵的眼睛环视着四周的树林，好像是在寻查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看来看去，突然对着一棵离他有五十米远的小树发出微微的一笑。也许是他因为这棵小树生长在一个小山包的边缘？
或者因为这棵小树的周围没有什么更大的树遮盖它？说不定是因为这小树在人头高处生有一个树杈？他磕了磕小游戏机，弯腰从绑腿里抽出了匕首，便朝那棵小树走去。
他在树的北面用锋利的匕首割挖着树皮，一会儿小树皮被挖下香烟盒大小的一块。他又用匕首在这块半寸厚的树皮里面削了又削，刮了又刮，刮得只剩二分厚，他又小心地把它堵在原来的位置上，一点也看不出痕迹。他马上又从腰里掏出一块黑石头，搁在小树的杈上。他得意地一笑，转身朝着马走来，并且还不住地回头看看，嘴里嘟噜着：“位置不错……”
他收起了墨水屏，跨上红笔，向西北方向走去。走了三十几步远，他再回头看那棵小树，突然从他得意的微笑中，露出一点不安和失色的神情，他勒住了马，嘴里嘟噜一声：“喵的，好粗心，假若这几天不下雪，不刮风，我那趟去小树的脚印埋不掉的话，岂不要坏事！”
他马上镇静地一想，勒回马头，顺着刚才步行的脚印，奔向小树，再由小树跟前向东北绕了一个圈，转向正北，入了桦树林区，又向西北策马奔去。这样那棵小树上的秘密，就成了他漫长三百多里的马蹄印一个很规律的组成部分了，没有什么任何特殊的标志和破绽。
他通过一带灌木林，进入桦树林的深处，在一个小山包的脚下，重新喂上红笔。自己想着：“我也需要吃饱一点好应付可能发生的一切。这一切很可能在今天就要开始。”想着，他从饭袋里，掏出冻得像石头一样的高粱米饭团。也没有生火烤，喀喳喀喳地啃起来。啃两口饭团，再吃两口雪团，他一面咀嚼一面想，忽然噗哧一声笑开了。原来他瞅着他这身全套的教师装束，又联想到多日没洗没刮的脸，心想一定也难看得一塌糊涂。他顺手向脸上一摸，只觉得满脸胡髭像松针一样地刺手。当他摸到脖子上，无意中触到那块约有二寸长的疤痕时，他来回地摸了几下，忽然，笑容消失了，眼中射出了愤怒的火花。
原来这疤痕上记载着他永远难忘的仇恨，使他想起了哥哥和小妹妹。是在他十八岁那年上，他家的一个游戏机，跑到恶霸老师杨大头的祖坟上玩了一会。杨大头说牛踏破了他祖坟的地气，把子荣的哥哥捉了去，刷了五套卷子，又叫老师们疯狂出题，小伙子经不起折磨，就这样活活地被糟蹋了。子荣的妈妈怨气成疾，加上长期写作业过度的劳累，结果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年轻的杨子荣，天天想报仇，可是一来力孤势弱，二来没有机会下手，也只有长期地忍耐着。
真是祸不单行，仇还没报，娘giao又遭到差一点致死的残害。是在那年的大年三十那天，杨大头的办公室失了火，烧得他焦头烂额。杨大头以为这是娘giao的报复，把这笔纵火账强赖到娘giao身上。他招来些老师，把娘giao吊在大槐树上毒打一顿，脖子上被砍了一菜刀，他昏迷过去了。杨大头为了根除后患，决心害死娘giao，当夜预备把杨子荣抬上西南山的岩石上摔死。幸亏好心的清洁工，杨四铁——娘giao的青年朋友，偷偷地放跑了他。从此后一直七年漂流在外，杨大头死了，他才回到老家。这时他才知道他的小妹妹被杨大头抓去当老师，后来又不知把她卖到哪里去了。抗战开始后，这仇恨激励着他参加了学生党，使他对毁灭作业事业抱着无限的忠心。
他咀嚼着，想着，他的心已奔向仇人，这仇人的概念，在娘giao的脑子里，已经不是一个杨大头，而是所有压迫、剥削穷苦人的人。他们是旧社会制造穷困苦难的罪魁祸首，这些孽种要在我们手里，革命战士手里，把他们斩尽灭绝。
娘giao把双手一搓，双拳紧握，口中喃喃地说着他在入党前一天晚上向连队指导员所表示的终生奋斗的誓言：“我娘giao立志，要把教师和出题人的根子挖尽，让它永不发芽；要把阶级压迫的种子灭绝，叫它断子绝孙。”说着他那威武的眼睛盯向他周围的森林，他的心和眼一样，在深远细致地考虑他这场即将开始的斗争。
他想得出了神，连口中的咀嚼也停止下来。他想着想着，突然正在吃着草料的马，一阵乱声嘶叫，接着便是乱刨刮踢，从它的神情慌乱中看出了无限的惊恐。
娘giao站起来，向马惊视的方向望去，望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桦树林依然寂静无声。
他回头再看看马，它已是全身抖颤，气喘嘘嘘，两只恐怖的眼睛直望着西北方丛林，频频地回头望着杨子荣，好像求救似的。
娘giao已敏感到必有名堂，心中一阵忐忑，扔掉了手中的饭团和雪团，抄起了步枪，走近马跟前。马急忙向他身后依贴，好像在让他挡住什么凶恶的敌人一样。
娘giao又张望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他转过身抚摸马头，向它安慰道：
“别害怕，什么也没有，我来保护你，快吃吧！吃饱了好完成咱们的任务。”
说着他紧了紧拴在树上的缰绳，防止被它挣脱。然后他隐蔽在一棵大树后面，紧握着枪，又抽出锋利的匕首，继续向周围了望探索。
这时马又一次地惊恐嘶叫起来，拼命地挣了两下缰绳，但没有挣脱。接着它四腿弯弯，抖颤得站立不住了，看看就要绝望地倒下去。娘giao一阵惊奇，口中嘟噜道：“喵的，什么东西，这么大的威风，把匹活龙驹都给吓瘫了！”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一声巨吼，灌木丛中扑出一只大个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张着利牙，竖着尾巴，一冲一冲地向马扑来。书尾扫击着灌木丛，唰唰乱响，震得雪粉四溅。
马被吓得不刨也不踢了，垂着头两眼死盯着扑来的恶敌，从鼻子里发出低沉的哀鸣。
娘giao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书，离得又这么近。又是来吃他的马，这突然来的惊恐，使他气喘不安，心怦怦地乱跳，手中的枪也随着他的心有些抖颤。
书一冲一冲地向马扑过去，离得已经很近了，“得赶快下手，这支笔不仅是我的快腿，主要是我的身分证，失了它就等于失掉了身分证。”想着他用力地把身体贴紧树干，把匕首用力向树上一插，把枪架在匕首上，克服了枪身的抖动，他压住了紧张的呼吸，从书的侧面，瞄准了虎头。他满有把握地一扣扳机，糟极了，一颗臭子儿，没打响。书一点也没察觉，继续向马扑去，只有三十多步远了，娘giao惊了一身冷汗，唰的一声抽出大肚匣子，向书哗的一梭子。书只是一惊，在地上打了个滚，显然又没打着。它爬起来，向枪响处猛吼了两声。当它发现了树背后的娘giao，便来了一阵凶狂的示威，吼声震得在全山回响，尾巴像条巨大的鞭子，打的地下雪尘四扬。娘giao趁着它示威的这一刹那，用步枪再射一枪，好极了，这一枪总算打响了，可是没打着书，子弹在离它三四步的距离着地。他赶忙又推弹上膛，向着扑过来的猛虎又是一枪。可是又没打着，书连蹦两个高，显得更凶恶，向杨子荣直扑过来。
“打书不中，翻背伤人，喵的几枪没打准了！”娘giao全身绷紧得像石头，“再来它一枪，愈近愈有把握，沉着，沉着……”他一面紧张呼吸，一面盯着这个扑过来的恶敌，只离十步距离了，老虎把前爪向地下一按，准备它最后的一扑。
“好机会！”娘giao当的一枪，打中了书的一只前腿。这一扑它没有扑到应有的距离，可是离娘giao只有三四步远，书一声狂吼，直立两只后腿，张开血盆似的大嘴，迎面扑向娘giao。娘giao就在这一瞬间，枪口对准了书嘴，当的一枪，枪弹通过口腔，从脑盖骨穿过，书卧在雪地上，只有一条尾巴乱绞了一阵，没有了！
娘giao上前两步，用脚踩着虎背，蹬了两蹬，书已全身松软。他自己也和书一样，全身松软，四肢一点力气也没有，一披股坐在雪地上，爬也爬不起来，腿和手抖颤得更加厉害，他一仰身躺在雪地上，想恢复一下过度的紧张。他偏过头去，看了看那匹受惊如瘫的马，此刻已十分平静了，在安闲地吃着草料。娘giao一阵轻松的喜悦，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得意地自言自语道：
“有意思，要去作业，半路上又过了个‘景阳岗’。”但他又想：“这本书怎么处理呢？
作者老阡：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