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破罐子
这天晚上，某人上了楼，利索钻进了被窝，准备老老实实睡觉。
这一声不吭的反常行为倒让傅司言有些意外。
“睡了？”他才刚坐进被窝翻开书呢。
“嗯。”
“困了？”
“怕您尴尬。”
小姑娘语气里的埋怨毫不掩饰，让他再次无奈。
“你少说话就好了。”
她侧过身子，抬眼看他：“刚刚明明是您先说话的。”
“行，我也不说了，睡觉吧。”
傅司言放好书，关了台灯后躺下来。在黑暗里找到她闪亮的眸子，勾起唇凑过去亲了亲她眼皮。
“晚安~”
“嗯，晚安~”
第二天上午，两个人又步行去超市买了一束花回来。
晓妍正在摆弄花的时候，突然手机响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自己导师，突然就心虚起来。
“傅老师，我去浴室接个电话，是我导师。您可千万别出声。”她说完做贼一样溜进了浴室。
傅司言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餐桌旁替她继续剪花枝。
晓妍出来的时候，傅司言已经把花插好了。
“有事？”
“傅老师。”晓妍欲言又止。
“怎么了？要回学校吗？”他拍拍沙发，示意她坐下说话。
晓妍坐过去，抱着他一条胳膊将头靠在他一侧肩膀上。
犹豫再说，还是决定现在就说，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刚刚导师说我们系里准备推荐几个学生去公派留学，他想推荐我去。”
“是吗？你等一下。”傅司言轻轻拿开她手，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点开邮箱查看了一下。“我们系也收到通知了。那你想去吗？”
“想是想的，可是……”
他握住她一只手包在掌心里，认真地说：“不要顾忌其他事情，包括我，你只需要听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晓妍有些愧疚，刚刚她想了很多，却没有仔细想她和傅老师以后会怎样。第一反应是爸妈会不会舍不得，然后听导师说了申请条件后又觉得困难重重，担心自己辜负了导师的期望。偏偏就没有仔细考虑傅老师怎么办，她可真是太不应该了。
现在经他这样一提醒，她顿时伤感起来。傅老师这么好，她要是不在学校里，一定会有其他人觊觎傅老师的吧？比她可爱的女孩子那么多，以后还会有更多可爱的小学妹，傅老师真的不会变心吗？
“我……”她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起来。
“别担心，我等你，说好了等你毕业的，绝对不食言。”
她的难过里除了舍不得分离，担心他变心，还有一些愧疚。是自己太自私了，只知道担心自己会失去傅老师。
相比傅老师，她付出的实在太少。所以，如果傅老师真变心了，她也觉得情有可原，一定是因为别人比她更好。
晓妍摇摇头，“您不用等我，要是遇到更好的人就，就……”她低着头看着包裹着她手的大手，有点说不下去。
“就什么？”
男人声音突然变得冷淡，甚至带了一丝愤怒。
“还没走就想把我扔下了？”他心里清楚小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听了她那样的话，他心里像扎了刺，嘴上忍不住也想刺她一下。
“不是。”看他脸色阴沉下来，晓妍急得更加说不清楚了。
“那你什么意思？”他必须让她明白他不会随随便便放弃，也不允许她以任何理由随意结束这段感情。
“我就是觉得您太好了，应该遇到更好的人。”
“这是打算给我发好人卡？”他语气更加不善，握着她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我，”她急得眼眶发红，说又说不清楚，还要被他误会，心下一横，赌气说：“那我不申请了。”
治不了她还把自己气个倒仰，“你这是破罐子破摔。”
“对，我就破罐子破摔了，你看不上再找个好罐子去。”他这样咄咄逼人，她原本的内疚情绪瞬间没了，只剩下生气，“我看你自己才坏，臭脾气，好罐子也不愿意跟你。”
莫名其妙跟罐子过不去了，傅司言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别人都不会勾起我坏脾气，就你能耐。”
“你自己脾气不好还怪我？”
“你又脾气好到哪里去？”他语气嘲讽。
晓妍再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像开了闸一样成串成串地滚下来。
这下轮到傅司言着急了，他就是想让她想想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哪里想得到就闹到这地步了呢。
他忙伸手抱住她，“别哭了，我是破罐子，我臭脾气。你最好，别哭啊。”他伸手去抹她眼泪，却怎么抹也抹不完。
晓妍哭得投入，这会儿听了好话也不管用。
她都忘了他嘴巴有多毒多能气人了，明明是他不对，也能说成是她的过错，虽然自己好像也有一点点错，可是他都不给她机会解释。
越想越委屈，越发止不住眼泪。
闯了祸的某人一着急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低头去亲她脸颊。
“啊~”晓妍推开他脑袋，双手捂在自己脸上。
“纸，给我纸。”
傅司言忙伸长胳膊从茶几上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她
晓妍捂着鼻子低下头。太丢脸了，都哭得流鼻涕了。
他又抽了纸，替她轻轻擦眼睛。
“好了，是我不好。我就是希望你坚定一点，对我也好对自己也好，都要有点信心，不要随便说放弃。我的人生词典里从来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那，”她一开口都是鼻音，使劲吸了吸又说：“凡事总有万一，万一就是不合适，您不会因爱生恨吧？”
傅司言瞥她一眼，气恼地说：“你这会儿有心思担心这个？”这孩子怎么读到研究生的？思维怎么那么跳脱？
她抽抽鼻子，“这不是顺着你的话想到的嘛。”
“放心，我是个理智的成年人，不会做极端的事情的。”
“是吗？”哪里理智了？刚刚气她时可看不出来。
“我要是不理智，早就把你，”算了，跟小孩子说了也白说。
“把我怎么了？你说啊。”她挑衅地斜睨他。
“算了。”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还要跟他犟嘴。
“哼！”不说她也明白，她又不傻。
小姑娘气哼哼在他腿上扭了下身子。
他双手揽住她腰肢，“好了，留学的事还是好好想想，别冲动决定。”
说到这个，晓妍顿时蔫吧了。“我觉得希望不大，申请公派留学的要求太高了。”
“怎么说？担心语言成绩不行？”
“语言是一方面，但我觉得努力一下还是可以实现的。主要是学术方面，感觉竞争不过别人。我也没发表过什么学术论文，刚上研究生，也没有跟导师做过什么重大项目。”
“你看，既然你导师推荐你，说明你不比别人差。他没有给你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吗？”
“导师让我先做个作品集出来，申请的时候需要递交。然后准备一两副作品，等过两个月去参加市里的大学生美术展。要是能获奖，下学年就去参加国家级的美术展。”
“这不是很好吗？发什么愁呢？”他伸手揉揉她脑袋。
“您不懂，作品集很费时间和精力的。这个就算了，多花点时间总能做好。主要是，我觉得导师他太看得起我了，美术展获奖哪有那么容易啊。咱们这里，您知道的，高校多，优秀的人也多。而且以前听学长学姐说都会有暗箱操作，我又没有什么背景，也不认识这一行业的大牛，那肯定是去做陪衬啊。”
傅司言严肃起来：“还没做呢，就给自己找那么多打退堂鼓的借口，这可不像我认识的袁晓妍。”
“我就是客观分析给您听，您不想听拉倒。”
这小脾气，哎，都是他自己惯的。
他只好放软语气，“道听途说的事情不一定准。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做什么都是一样的，你先尽力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我帮你想办法。就算申请不下来，也是宝贵的经历，总不会有什么损失，你说对不对？”
他耐心给她分析，她倒也听进去了。
“好吧，那我试试吧。”
“那下午我帮你一起选选学校和专业？”
“嗯。”晓妍点点头，认真地说，“谢谢~”
“哎，你就欺负我吧。”
男人的眼光沿着高挺的鼻梁滑入她眼底，无奈又宠溺。
“我明明是很真诚地感谢你。”她嘟着嘴忍不住亲了亲他鼻尖。
“是~我先做午饭去。”
“我来帮忙。”
“你先去洗洗脸吧。”
“啊，好，我马上来。”晓妍跳下他腿，快速往浴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