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温眠

谢邀从超市出来后，风雪大了，他沉默的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路越来越偏僻，没做话。

沉默已经成为他现在的代名词，他就像一个哑巴，一个徒有其表的哑巴。

“对了，以前照顾你的阿姨今天过来给你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放在后备车里，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谢竞看他早上就没吃饭。

谢邀单手打着字，情绪起伏不大，“嗯。”

手机他静音了，界面上显示的是王森给他的消息。

‘出来喝酒吗？’

‘北边那个烧烤摊老板可会吹牛逼了，你来了他肯定闭嘴。’

‘？？？’

他挪动了下姿势，回复‘不去，我有事。’

谢竞滔滔不绝的问他，“别光嗯，你吃不吃？你小时候可爱吃了，天天缠着我要我给你买，那个时候我忙。”

谢邀回了神，嗯，那个时候你忙，我缠着你，后来那股想吃的热情一点点没有了，往后要是看见桂花糕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太甜了，现在不喜欢了。”谢邀漫不经心的回答。

——所以，我不吃。

车窗外，风雪停了。

他的声音也像冰封在冰面底下的海水一样，冷。

就连说话的语句也跟冰冷的海水一样，刺骨。

“行，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谢竞顺着话接。

一路无言。

墓地的地方很凄凉，买的时候谢竞觉得她会喜欢。

墓地一排接着一排，每一块墓碑都不便宜，谢邀带了帽子，露出精致的下颚线，颓废又精致。

最终在一个位置上停下了，包着马蹄莲的纸伴随着幅度的震动也发出细碎的声响，响在这漫漫的雪地里。

谢竞轻轻抬手，抚掉了墓碑上的雪花和尘埃，整个墓碑的字迹也全部显现出来。

首先印入谢邀眼帘的是个熟悉的女人。

那个女人很年轻，看上去二十多岁，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倾斜下来，头发勾勒出她的整体轮廓，眉眼弯弯，勾起的嘴角带着温柔。

这是他妈妈，温眠。

跟她的名字一样，她长眠在地下。

雪到最后自己从墓碑上脱落下来，上面有一句话。

——你要是来找我，我会恨你。

这话是对他爸说的。

谢竞粗糙的手掌到最后也变得僵硬冰冷，声音沙哑，“我来看看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马蹄莲。”

“....................”

回应他的只有远方的小鸟声和风雪声。

谢竞似乎是早已经习惯，继续开口“我们的儿子长高了，比我都高了，成绩依旧是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旁边的人动了动，依旧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谢竞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跟你妈妈说说话，我在车上等你。”

谢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还是停在了这个墓碑上，他摘掉帽子，眼眶是红的，眼球带着红血丝。

他声音哑的可怕，也低的可怕，“我是不是不该出生？”

“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不是？”他继续问。

是不是，如果他没有出生，是不是你就不会因为产后抑郁而死亡，是不是？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似乎说的累了，眼前照片上的女人笑的很温柔，很好看。

“今天阿姨给我带了桂花糕，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的，可惜我没有缠着你，要你给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