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

我们手拉着手在香樟下斑驳的光影中奔跑,然后被流年定格、存档、染上最最温暖美好的底色,你会永远珍藏么?

——题记

我们在香樟最繁盛的季节遇见,这个南方的炎热的夏天,铺满绿色枝干的校园。

真的,我们学校真的很美,似乎和那个故事中的浅川一中有着某种穿越时间和空间的约定,在那个夏天无惧地相撞、交换、融合,虚与实的重叠。那终年不褪的绿色、不断拔节的枝桠、树下斑驳甜腻的光影,那么真实而又美好的夏天,即使是在很多年以后,我们都会清楚地记得吧。

就着样慢慢地熟络了,以夏天为开始。

女孩子们的友情都是这样简单而美好呢?

我们在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拉着手一人一个耳机一边听mp3一边沿着大大的田径场跑道散步,很慢的步子,轻轻的唱歌,会有跑步的同学一个一个从我们的身边擦过,会有踢出界的足球掠过视野,会有风很自由地拂动刘海,会有我们很轻很好听的哼曲……时间也会忘记游动,于是凝固。这是无心定格后的温暖,还是随意描摹下的永恒?

总是在一起,挽着手。一起去吃饭,一起去上课,一起去做操,一起逛街,一起买款式一样发卡,一起上课发呆,一起为月考加油,一起……多好的一起,从此记忆中一直有你们,一样的一起,一样的年华,一样的笑颜,一样的牵手与拥抱,一样的依赖和感激,感谢那么真实的你们。很喜欢的一句话:那些繁盛的香樟,只有你可以陪我一起仰望。

我们喜欢一起爬上学校最高的楼的屋顶,在炽热的午后,灿烂的黄昏,或是晚自习的夜里。可以看见日月星辰的次次轮回,明暗交替的红色屋脊,夜晚,湘江那岸高楼射出空虚的霓虹,学校的路灯如星光般依稀,就连那么高大的香樟也在我们的俯视中低头,因为角度的特殊,有的只是一团团墨绿的海藻,还能在微风中清晰地嗅出香樟独特的气息。我们常只是趴在扶栏上,轻轻地说着平常不常提及的心事,或是什么也不说,只是看四周或远或近的景色,知道彼此都在,就好了。

你会霸道地拉着我上楼去看你喜欢的高年级的帅哥,我会逼你完成你不喜欢我却擅长的物理习题,我们会一起逃掉不太重要的兴趣课而去小卖部买东西吃,然后在校园里散步,结果看见了班主任,于是又捂着嘴迅速躲在树后面,我们在初春香樟落叶的时候寻找最漂亮的一片叶子,在暮春香樟开出很不起眼的小花时大口大口地吸气去闻。

我们在秋游的夜晚玩闹到很晚,我们在篮球班赛输了之后一起哭泣,我们喜欢看同样的杂志、小说,我们经常一起哼喜欢的歌,我单词默写没及格你给我拥抱,你化学没考好我帮你想办法,自习课上我们坐在一起约好互相提醒要好好学习,结果是一直一起聊天以致作业没做完,我们在值日时一起擦黑板,我们音乐考试一起唱《瓶中沙》。

树梢的枝桠 开满凤凰花 问你知道吗 成长要代价

说过的笑话 曾经吵的架 我们牢记它 友谊在长大

亲爱的朋友 与你共渡的年华 让我的回忆很潇洒

瓶中沙装的话 我用笔写下 海风刮竹篱笆 我们埋下它

瓶中沙写的话 问你是否还牵挂 那张年轻熟悉的脸颊 留长的发 逃离过的家

记得多年后的下午茶 我们约好要一起喝下

课桌上是我们的涂鸦和宣言,黑板一遍遍被支支呀呀的粉笔涂画,教室随着铃声安静又喧闹,喧闹又安静,泛着油墨馥香的卷子填充着我们的课桌,每天必有课间操、新闻收视、眼保健操,我们很容易在无聊的课上走神,望着窗外浓密的香樟,秋天北来的侯鸟,或者不约而同地看见对方,相视而笑,也会上课偷偷看小说,每天都会按时起床,在刚刚打铃时冲进教室,第一节课下课后教室常常空了大半,大家都去吃早餐了,十分钟很紧,于是很多人都是在第二节课开始时才鼓着嘴溜进教室,但倒霉时也会被班主任抓到,大扫除时会有同学用教室的背投放歌听,有时竟是童生版的《劳动最光荣》,于是会惹起大家的一阵哄笑……

习惯了...我们习惯了眼保健操的音乐,习惯了每天的作业,习惯了严密准确的作息,习惯了走在香樟的浓阴里,习惯了丑丑的校服,习惯了一周一篇的作文,习惯了每月一次的月考,习惯了每个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习惯了校园四季的景色变化......

这是我们的流年,以后我们走的时候,会舍不得吗?

我们约好,毕业的那天,一定要一起把校园里的香樟数一遍,记得哦!

有人对我说:“彼岸的景色总是最美的。”

我想,这是对的。虽然作为一个数学班的学生,我长期受到的教育是对一个问题不仅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任何理论事实都可以有一个优美明确的证明。但我同时也被教导,公理是不需要进行论证的,而这句话对我来说,就像平行线不会相交一样显然,似乎在我听到它之前,我早已接受它了。

小时候总是对邻家的小姑娘耿耿于怀,衣服是她的漂亮,玩具是她的新潮,妈妈是她的温柔,爸爸是她的博学;就连月亮,似乎也是她家窗口看出去的比较圆。

上学之后,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的幼稚。每当看到有人千方百计地复印其他学校的卷子,或是花了两三倍的价钱请外校的老师来补课,我总会想起当年那个耿耿于怀的自己。

那并不是幼稚。怪只怪,彼岸的景色,永远是那么美。

暑假里去欧洲玩,去之前兴奋了好久,天天对着朋友唠叨那里的历史名胜神话传说。朋友每每笑着打发我:“去吧去吧,魂牵梦萦的,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真的到了那里。巴黎窄窄的街道、雕花的石墙,默默诉说着这个城市的矜持。卢森堡的大峡谷,满目望去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绿,还有墙上红红蓝蓝的涂鸦,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荷兰的乡村、风车、奶牛,云淡风轻,连冰淇淋都有股青草的味道。

我想这就是我所向往的地方了。可是,身处其中,我却天天计算着回程的日期,天天想着那个高楼大厦、玻璃幕墙的东方大都市。

我在博客上写:欧洲真的很好,但这里不是我的地方,一时被她魂牵梦萦了去,最后还是要回到我的上海。

朋友在下面回复:“好一句‘最后还是要回到我的上海’。”他对我说,从前在上海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下个不停的雨,但现在到了北方读书,坐在供暖气的宿舍里,最怀念的,就是上海那阴冷的雨。

我们在MSN上互相发送着笑脸。

美丽的东西,就让它在彼岸美丽着吧。此岸,才是我的家。

我常常在想:我怎么就一不小心栽进了数学班呢?

读了十年奥数,这个问题我就思考了十年。可是,我不能问别人,每一次的询问,引来的都是火山爆发。

“数学班不好吗?数学考试前我担心得失眠,你在家里打游戏。历史考试前我背得天昏地暗,你一句‘竞赛’就骗到了免考。我们还在为高考焦头烂额,你们前一年十月就定了终身,我们每星期参加模拟考时,你们都在隔壁看电影……数学班有什么不好?你倒说说看,别人为了奥数还有所牺牲,你呢?你牺牲了什么?你还不满足……”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满脸赔笑息事宁人:“不是啦不是啦,我不是说数学班不好……”

我不是说数学班不好,只是常常不由自主地去羡慕那些平行班的朋友们。我是一个顶着光环长大的孩子,有的时候我真的相信,我的生活确实像他们所看到的那样完美无缺,只要我想,没有什么得不到。只是,为什么我还是不能满足?为什么我还是有那么多的苦恼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没有人听的诉苦?

后来我想通了,只是每一个人走的路不同罢了。自己的路,是此岸,看得到脚下的坎坷;别人的路,是彼岸,只看到远处的诗情画意。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是羡慕别人,同时也被别人羡慕。不过无论如何,路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我会抱怨一下,然后微笑着继续走下去。

“彼岸的景色总是最美的。”

我想这仍是对的。彼岸的美,在于她的虚幻,遥远,可望而不可即。这样的时候,欣赏和向往也都很好,尤其是当你在这样做的同时,也正被彼岸的人欣赏和向往着。

然而,彼岸天堂般的美丽,终究不及此岸的脚踏实地。

面对彼岸的景色,断章取义地想起但丁的话:

看一眼,就继续向前走吧。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