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童年创伤

  无论谢熠城怎么喊,白轲都当做耳旁风,一直等到了家,谢熠城想跟着进门,白轲却要把他拒之门外,谢熠城终于急了,“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他眼泪都出来了,“你别不要我,姐姐……”

  他用力扒着门,白皙的手背上都青筋毕露,一滴又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落到地上,白轲硬着的心肠终于软了下来,她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他了?

  不对不对,白轲转念一想,可这件事本来就是谢熠城做错了啊,做错了难道她还要纵容吗?

  “行,愿意道歉就行。”白轲不再挡着门,侧过身给他让出一条路,谢熠城抹着眼泪进门了。

  内心的委屈简直无以言说。

  白轲感觉谢熠城的性格很乖戾古怪,乖的时候是真的很听话,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那种,可脾气一上来了那戾气也特别重,极端、偏执,甚至是病态,也不知道他这种极具反差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会不会是家庭成长环境不太和谐导致的?

  毕竟白轲可没有忘记谢熠城那满背的鞭伤。

  怎么会有亲妈对自己的孩子下这种狠手?

  为了更加了解谢熠城,白轲开始刨根问底地打探他的身世,但谢熠城却缄口不言,相当不配合,不过白轲这次是铁了心要一问到底,不厌其烦地去变着法子套他的话。

  “对了,你到底打算在我这住多久啊,”白轲一边往他脸上擦着药,一边说,“我总不能真收养你一辈子吧,那我还嫁不嫁人了。”

  谢熠城答非所问,“为什么要嫁人?”

  “不嫁人我孤独终老吗?”白轲撇嘴。

  谢熠城与他对视,比黑曜石还亮的双眸里波光潋滟,“有我陪着你啊,我可以陪你一辈子。”

  白轲笑了,“小屁孩,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别动不动就把一辈子挂在嘴边。”

  “一辈子怎么就长了?”谢熠城一脸真挚,看着她的眼神直白得像是要侵略,“如果是和你待一起的话,我觉得一辈子都远远不够啊。”

  “少说情话了,我发现你还挺早熟啊,”白轲收拾好医药箱,去冰箱里拿了两颗苹果,一颗自己叼嘴里,一颗扔给谢熠城,装作很自然地随口一问:“哎对了,你爸妈平时都怎么教育你的?”

  谢熠城接过苹果,从茶几下拿出一把水果刀,削着苹果说:“爸爸都不管我的,妈妈对我很严格,只要我做错一道题,就会给我一鞭子。”

  “不是吧,”白轲咔嚓咬了一口苹果,用嘴去削着苹果皮,“那你岂不是从小挨鞭子长大的。”

  谢熠城说,“嗯,我背后的伤你也看到过。”

  白轲不禁泛起了一阵同情,感慨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蛇蝎心肠的人,简直不配为人父母。

  相比较白轲的忿忿不平,谢熠城显得那么云淡风轻,就好像这不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惨事一样,“不仅做错了题会抽,做错了事也会,只要不听妈妈的话,就会遭到她的惩罚。”说到这,谢熠城突然咧嘴一笑,“不过我知道,妈妈这也是为我好,只有爱我,她才会愿意去惩罚我。”

  “不是,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什么叫做爱你才会惩罚你,”白轲眉头都拧成了麻花,实在不能理解这种逻辑,“你被你妈pua了吧。”

  谢熠城油盐不进,歪头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是吗?”他说的有理有据,“就像刚才我不理智的时候,姐姐你也给了我一巴掌一样,你的本意不也是为我好吗?所以我不怪你。”

  “……”白轲一瞬间哑口无言,扶了扶额道,“我打你是因为你先咬的我,我可以说是正当防卫,”她顿了顿,呸的一声将苹果皮吐到垃圾桶,“反正我是不赞同你妈这种以爱为名对你实施暴力的教育方式,说难听点不就是虐待小孩吗?”

  谢熠城不置可否,只是将削去了皮的苹果切成块,摆在果盘里,推给白轲,“姐姐,吃。”

  白轲捏起一块扔嘴里,鼓着一边腮帮子道,“算了,不提你那恶毒的妈了,你爸为什么不管你?怎么你都离家出走好几天了,也没见你家里人那边有半点动静?儿子丢了就丢了不找的吗?”

  谢熠城皱起了眉,在白轲锲而不舍的逼问之下,他不得不把心灵深处好不容易结痂了的伤疤又强行撕开,只是那回忆太过痛苦不堪,他想的头痛欲裂,硬生生把手中的苹果都掰成了两半。

  想发疯、想杀人、想一觉睡过去长眠不醒,那是谢熠城在浑浑噩噩的地牢生活中每天的想法。脑海中时而闪过一张死人般的青灰脸、时而又是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残破不堪的人体组织。他颅内生疼,不得不将手指插在发间,发狠似的用力撕扯着头皮,借以缓解脑袋一锤又一锤的钝痛感。

  白轲注意到谢熠城突然开始剧烈颤抖,惊慌地去抓他自虐的双手,“喂喂喂,你干什么?别吓我啊熠城,别拽了!你要把自己拽成秃驴吗?”

  “好疼!呜——我头好痛啊,姐姐……”谢熠城痛苦地呢喃着,唇色都苍白病态不少,他愣是挣脱开白轲的手,发狠地用力去砸他自己的脑袋。

  白轲看不下去了,猛的将他扑在沙发上,手脚并用地去按住他,“你清醒点!你又不是铁头娃!”

  [有人吗?救救我——]

  [谁来救我出去——]

  身上传来温暖的触感,那是活人的体温。

  意识到这点,谢熠城反客为主地按住白轲,将她人压在沙发上,条件反射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白轲顿时一阵呼吸困难,她看见谢熠城双目赤红,掐她的同时还不停地甩着脑袋。

  脖颈处的那双手越收越紧,毫无分寸,出于求生的本能,白轲用劲去掰谢熠城的手臂,指甲在他皮肉上留下了道道红痕。

  “谢熠城你松开我……”白轲面色涨红,艰难开口,“你他妈,谋杀啊。”

  他的眼前是层层重影,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白轲这张脸变幻不断,最后变成了他妈那张美貌到极致却疯疯癫癫的脸,他立马如同被烫到了般松开了手,白轲也趁机一脚把他从身上踹了下去。

  “咳咳咳——”白轲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地咳嗽着,看向谢熠城的眼神都带上了惊惧和恐慌。感觉有他在身边自己的人身安全随时会受到侵害。

  “对不起,白,但是我不能说……会被妈妈惩罚的,真的、真的不能说,这是我们的秘密……”谢熠城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我要是说了,妈妈会罚我的,都、都会罚我的,我不……”

  白轲忙打断他,“好好好,不说不说,”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我不听,也不问了。”

  谢熠城一个熊抱往白轲身上扑了过去,白轲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他,谢熠城将脑袋埋在他颈窝处,像一只绝望的小兽颤抖着来寻求安慰,他的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着,不过频率没有那么快了,白轲轻抚着他的背,感觉谢熠城真的好瘦,肩胛骨高高凸起,她摸到的全是骨头,还怪硌手。

  白轲觉得自己也是挺苦逼的,差点被掐个半死还要反过来安慰这个掐她的人。

  “好了,没事了熠城,我什么也没有听到,”白轲轻声细语,“对不起啊,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不该逼问你的,对不起熠城……”

  谢熠城声音很哑,“没事,”他将白轲抱的更紧了,在她怀抱中,他竟然有一种久违的安心感。谢熠城轻轻抚摸过白轲颈部,这里被他掐得泛红,谢熠城眼中闪过一丝憎恨,不过是他对自己的憎恨。

  他又在自己理智丧失的情况下伤害到了白轲。

  “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想的。”

  白轲有些疑惑,“什么不想的?”

  谢熠城直起身,突然抬起一只手,重重往自己脸上扇了过去,这一巴掌打得比白轲打他的要重多了,白轲吓得一激灵,说话都破了音,“我操!我操了!谢熠城你突然打自己干什么?”

  白轲实在是没想到他会整个自扇耳光的神操作出来,不然在他抬起手的那一瞬间就给他拦住了。

  谢熠城目光幽深如千古泥潭,“我刚才差点把你掐死,我该罚,姐姐你要是不解气,你自己动手来扇我也可以,”他说着抓过白轲手腕,“随便你怎么扇,只要你别记恨我、别怕我……”

  白轲五味杂陈地咽了口唾沫,她其实是笑不出来的,但为了不让谢熠城担心,她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我还没生你气呢你就这样,我要真生你气,你岂不是都要跳楼了?”

  白轲抽出手腕,“扇什么扇啊,打在你身痛在我心的,行了,你快从我身上下来。”

  腿都要被你坐麻了。

  白轲说着要去推他。

  谢熠城赶忙将她抱的更紧了,语气几乎是哀求的,“再让我抱五分钟,就五分钟。”

  “……好吧,”白轲无奈地低头,看着埋在她颈窝处的那只黑色脑袋,感觉谢熠城像极了一只黏人的、缺乏安全感的黑猫。

  “姐姐,我知道你很好奇我的成长经历,我也很想满足你的好奇心,但是我……真的做不到,”他吸了吸鼻子,“我一想起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我脑袋就疼得要爆炸了。”

  他说话都带着颤音,白轲难免心生愧疚,她之前一直在逼问谢熠城的伤心事、一直在逼迫他回想那段痛苦的记忆,可她清楚了又有多大用,又不能让他的童年创伤不再是创伤。

  白轲歉意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打听你的身世了,只要你不想说,我就绝对不提。”

  谢熠城轻轻嗯了声,冲白轲弯了弯嘴角,看着他那受伤的笑容,白轲突然心头一颤,心想要不就当捡到了一只流浪猫算了,一直养着,反正谢熠城也比猫强,不会抓老鼠但是家务活做的麻利嘛。

  白轲这么想着,摸摸谢熠城的脑袋道,“在你不想回家之前,你就先在我这里住着吧,什么时候愿意回去了,当然我也乐意送你回家。”

  “好。”谢熠城面上应得乖巧,但心里已经打起了要在白轲这里赖上一辈子不走的算盘。

  白轲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对了,下周一可就是开学报道的日子了,你是读高一了吗?”

  谢熠城嗯了声。

  白轲说,“那你有想读的学校吗?”

  谢熠城点头,“想跟姐姐一个学校。”

  白轲笑道,“行啊,那到时候带你去我在读的学校报道去。”

  谢熠城笑弯了眼睛,“好啊姐姐。”说着在白轲颈窝处蹭了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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