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产

张景静思忖着,耳边仿佛又响起在江陵时张景霜当时的咋呼声。那日景霜刚咬了半颗灵果,眼睛就亮得像淬了火,剩下的果肉毫不犹豫喂了她养的蛊虫。那虫子本是寸许长的银线蛊,吞下果肉后竟在瞬间胀大如臂,翅尾泛着莹润的光泽,周身萦绕的生命能量几乎要溢出来。后来景霜当时拽着族长的袖子追问了一路,那股子急切,明眼人都看得出族长给的灵果是宝贝。

说到底,这灵果的价值,怕是比族里的千年麒麟竭还要珍贵。族人们个个都是人精,拿到灵果后谁都没食用,全收在储物镯里,跟护着命根子似的。张景敬前日和父母亲提过,族里私下都传开了:这东西得留到生死关头用,遇险、重伤或是力竭时咬上一口,相当于多了几条活路,多了几分转圜的余地。

爹娘啃着灵果,细细吸收着灵果里的灵气也赞同他们的做法……

族长从没明说过这些灵石、灵果以及巨大的储物空间到底值多少,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修仙的资源,哪是世俗的金银玉石能比的?怕是百倍、千倍都不止。

可价值上去了,家族隐形开销也跟着水涨船高——族里上上下下,从伤药、武器到日常修行的资源,哪一样不要用功勋兑换?即使最昂贵的都是族长与起灵赠予的,但张家人高傲好面子,从小就卖身给族长了,现在似乎拿不出什么值钱的回报,实在羞愧的只能卯着劲接任务——那挣得功勋多消耗也多,无限循环……

扯远了,说回功勋,总的来说每个人手里的功勋就是钱,都得掰成八瓣花,一分一毫都得精打细算,半点马虎不得。

密阁里忙得脚不沾地,他们正赶着总结族人带回的任务报告,核清两日后外出队伍的开销,再通知仓库调拨物资。

这还只是眼下的活计,更大的计划和开销还在南边密阁——族长要统一中原,张屿带着十几号人在南边密阁里,正一笔一划勾勒着全盘布局。

两边都忙得像上了发条,连喝口茶的功夫都得挤。等明天这边的活计了结,张景敬、张景辉他们还得立刻赶去南边给张屿搭手。

等计划敲定,呈给族长过目,他们这群人就得跟着几千号族人一起,真刀真枪地走到台前,彻底暴露在世人眼中,一头扎进世俗王朝的纷争里去。

张景静放下手里的账册,揉了揉发酸的眉心。窗外的阳光已经爬到黄铜麒麟雕像的角上,映得那鳞甲闪闪发亮。

看着忙碌的张景枫,她又轻轻和好姐妹说:“下一代胜字辈的可和我们不一样。景字辈人多,当年家族资源跟不上,都是半放养的,锻体练武时身体需求大,有时候还得饿肚子。现在家里物资充足,你还想着粗养?你想粗养,族里其他夫妻可卷得厉害呢!你没看张景熠,都申请用药浴给他妻子泡澡了;他隔壁的张景行也有样学样,说等他婆娘怀孕了也得用上。”

这两位娶的都是族长身边的侍女,是外人靠血热药剂改变血脉才成为张家人。作为张家本家下一代麒麟血脉的母体,她们先天体质和根基就比族里其他女子弱些。族长和起灵研究了许久药方,族里才出了这种能从娘胎里稳固增强娃娃根基的药浴,自然成了香饽饽。

有“钱”的当然都希望孩子养的精养的好。

张景枫认命地拍了拍额头,想想家里的开销,看看手头的活儿,只得道:“哎!静,你忙吧,我去里面找份资料。”说着走到一面书架前,抽出一个暗格抽屉,按动某一处机关,侧边一扇暗门应声翻转开来。

张景静拿起油灯递给她:“里面暗,小心脚下。”

“没事,有没有机关我都熟,天天走呢。”张景枫摸出几枚铜板,龟甲和竹签,带上笔墨,拿起要查的资料底册,提着灯就踏了进去。

临进门时,她回头道:“我去祭台用卜算占下方位和时辰还有结果,可能要花些时间,静,晚间忙完离开密阁时记得来提醒我一声。”

“好,我会喊你出来的。”

张景敬从账册中抬起头,好奇问道:“姐,大风损坏了什么族内资产?总不会是下墓用的麻绳、铲子、蜡烛那些小东西吧?”

张景静扶额叹气,还没开口,张景霜已笑着接话:“族内资产就是他本人啊!棠棠骂他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被人暗算受伤,可不是‘损毁族内资产’么?现在啊,我们身上每一个部件,族长都宝贝着呢!你们可得注意了,在外面别动不动就放血救人,小心被族长知道了,没好果子吃。”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昨日景渊去古楼找起灵呈明任务,出来时就被棠棠怼了几句。起灵本想帮着说情,结果棠棠一瞪眼,起灵立马就歇菜了。这在玉牌里被怼都算族长手下留情了,否则直接全族通报,那脸可就丢大了。就这,他的功勋也没了一半……”张景霜叹了口气——本来这次回来,想在成婚前把两家房子改造成一间的计划,就因为功勋不够彻底搁置了,看来又得埋头干一年活才行。

其他人听闻,俱都苦笑不已,心里却暖烘烘的——他们的起灵与族长年纪虽比他们小,却像护短的哥哥姐姐,把每一个族人都放在心尖上挂念着。

张景静轻轻拍了拍桌子,打断了这片刻的闲聊:“别闲聊了,继续干活!争取天黑前能理出个大概,省得夜里还得点灯熬油,费神又费钱。”

“真不再喊那几位老家伙来搭把手?”张景铃踩着楼梯上来,怀里抱着从一楼档案中翻出的厚厚一摞资料,听到姐妹们的对话,也跟着叹了口气问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张景天抱着一叠卷宗从三楼下来,正好听见这话,他看了看张景辉身边打包好的账册,开口道:“北部的记录齐了!午时了,一起去古楼。”

“天,你还去守那边吗?”张景山听见弟弟的声音,抬头看向他,手中正拿着张景天的青铜门任务观察报告,眉头微微蹙起——弟弟当年因为和父亲闹了别扭,放野成功后就自请去守青铜门,这一守便是许多春秋。

张景天点头,语气平静却坚定:“去,我已经申请了。那边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所以我去最合适。再说了,我就守在着那扇门外的树林里,带上用的,吃的满山林都是!”

看着哥哥脸上掩不住的担忧,他又补充道:“哥,别担心,我不是一个人,有人和我结伴。”

“谁呀?男的女的?”张景辉立刻来了精神,一脸好奇与八卦,眼睛亮晶晶的。

张景天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却没直接回答,只是想起那人的模样,耳根便微微发烫。

“哦——看着样子,是害羞了,定然是女的!是谁呀?我们熟不熟?”张景霜见状,立刻凑上来打趣,语气里满是戏谑。

“……等我出门你们就知道了。”张景天避开众人的目光,又看了看张景辉催促道,“景辉,走了。”

行吧,现在不说,过两天启程时自然也就知道了。

张景辉叹了口气,提起红绳跟着张景天下楼。

张景霜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手肘捅了捅张景山的手臂,压低声音问:“你知道是哪一家的姑娘吗?”

张景山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是族里的女子,性情知根知底,我也不担心。”

他知道弟弟一向介怀于母亲生了他们后英年早逝,要找另一半的要求肯定是能力心性寿命相合的。

生亦同衾,死亦同眠!

肯定不会找一个岁数不相称的外人,而张家外家女人即使寿命相称,能力弱了些,他也看不上眼。

所以绝对是本家女子,但这两日他也没见有哪位和他走的近的!

隐藏的挺深,张景山感概,弟弟大了!

“无趣!”想八卦的张景霜撇撇嘴,有些失望,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公务上,看着纸上西南区域的任务记录,问张景静:“静,现在家里由我们当家,西南那边如何了?要派人去整治一番,重新收回掌控吗?”

张景静蹙眉思索片刻,最终道:“族长没提过这事,稍等我让景敬去问问起灵。

……不过西南那边脱离掌控十来年了,盘踞的势力盘根错节,我的建议确实是时候收拾收拾了。”

不收拾,下次西部那边再有事,靠外家分家的三瓜两枣的,没有本家盯着,更容易失控!

“嗯,晚些时候我去问起灵。”张景敬一边看着记录,一边分心应着,手上的毛笔依旧在账册上快速游走,不曾停歇。

张景静点头,目光扫过四周埋头忙碌的众人,清了清嗓子道:“都抓紧些,日落前得把所有卷宗理完。明日景阳、景月盯紧仓库,别让外出的族人等急了,人手不够就去族里找——现在满地都是闲汉,随便喊几个过来都能搭把手;给景辉、景天的玉牌发个信息,送完账目时顺便问问族长,下午的族老议事要不要提前一刻钟;剩下的人跟我再核一遍明日族人的任务分配,确保每个据点都有接应的人手,万不能让在外的族人孤立无援。”

“得令!”众人齐声应道,密阁内再不复闲聊的声音,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叶轻响交织在一起,沉稳而有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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