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77)
静谧的夜晚,几支火把勉强照亮营地,火焰在夜幕的映衬下跳跃不定,守军们围坐在火堆旁,分享着食物,低声的交谈,哪怕疲惫不堪也不敢放松警惕。
赵菱歌在营地边缘取回了小英送来的信,回到帐中打开,言简意赅的消息映入眼眸。
〔小姐,夏江逃狱,从秦般若获知公子火寒之毒,翻阅大量书籍佐证。红袖招走动频繁,诸多密探露出水面,属下已记录。禁卫军高级将领反叛,有忌者无敢质疑。〕
赵菱歌轻缓的眨了下眼睛,睫毛闪动间似有暴虐之色快速划过,纸条燃烧起火焰,朦胧照亮了她微弯唇瓣的殷红森寒。
赵菱歌:夏江……
一次次希望换来的皆是更深的跌落,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的住。
战事焦灼了一天一夜,蒙挚带领着守军三面伏击庆历军,破坏他们的合围之策。誉王也等来了后行的援军,下令稍作修整后全面进攻。
今日已经是靖王离开的第三天,梅长苏将几人叫来议事营帐,吩咐几人安排所有人分批退至猎宫,他预计营地会遭到袭击。
众人领命,运送装备的,设计埋伏的,扫除痕迹的,除了负责警戒的兵士外,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直到天色渐暗,最后一支扫尾小队也悄悄撤离,只留下了一座座空帐。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云层,洒下静谧的银光。灰鹞率领三千士兵借着月色摸到营地附近,其内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心下升起几分惊异,怎么连巡逻的守卫都没有?随后想到他们最近各处奔袭必定疲乏不堪,而且久安山守军就那么点人,不足为据。
冲分散各处的小队使了个眼色,众人便向着最中心的几座营帐快速靠近,猛地掀开帐帘,却见里面并无人影,只余一垛垛枯草和……火雷。
灰鹞目眦欲裂,心跳如鼓,急忙后退的同时大喊。
誉王府:灰鹞:撤!
可是已然来不及了,无数火箭随之远射而来,火雷被点燃,轰轰轰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庆历军的士兵猝不及防的乱了阵脚,炸死的,火箭射杀的不计其数,几近全军覆没。
夜色渐渐淡去,阳光悄悄地穿透云层,将新的一天洒满大地。万物似乎都在这一刻苏醒,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和晨露的清香。
猎宫大门前,梅长苏和赵菱歌,蒙挚,甄平站在高处,遥望已是一片灰烬的营地。
江左盟:甄平:这次庆历军的损伤一定不小。
梅长苏眉头紧锁,平静指出。
梅长苏:这场大火过后,庆历军的兵力起码还有三四万。
江左盟:甄平:猎宫的布防,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梅长苏:此役背水一战,我已无计可施。
蒙挚听了两人的话,握紧腰间的佩剑,一个字一个字的坚定道。
禁军大统领:蒙挚:唯有死守!
誉王那边,得知久安山的众人全部弃营退到猎宫里去了,错愕的同时察觉不对。
誉王:萧景桓:猎宫虽然易守难攻,但已是无路可退。萧景琰他应该明白,单单退守是撑不了几日的。除非,他已经派人去搬救兵了。
灰鹞一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想了想最近可以调动的军队。
誉王府:灰鹞:离这儿最近的纪城军最快赶到至少也要两天,来回至少要四天,即便是纪城军来增援,那也要后天才能赶到。
靖王却觉得不能在等了,迟则生变。
誉王:萧景桓: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拿下猎宫。
誉王府:灰鹞:是。
灰鹞低头领命,大步离开去传令各处。誉王转了个身,垂眸低语。
誉王:萧景桓:父皇,走到今天这一步,半点怨不得别人,全都是你们逼我的。
久安山猎宫,宫门禁闭,蒙挚率领剩余的守军严阵以待,飞流,言豫津,宫羽,甄平亦是满面冷肃的手执武器站在其中。梁帝,宗亲大臣,静贵妃,梅长苏等人待在大殿里。
赵菱歌立于大殿房顶,手握金鞭,遥遥望着庆历大军缓缓靠近。被风吹起的袍角突的落下,各种声音也都消失干净,肩膀压力骤增,再动不得分毫。
眉头徒然蹙起,隐形眼镜下的眼珠快速血红,嘴角冷冷勾起浅淡的弧度,声音和缓却带着阴戾。
赵菱歌:收回你的威压。
一声似叹似哼悠远传来,束缚更加,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天道:吾可提前告知你,此战险胜,你便不要参与了。
赵菱歌暗暗调动分散到心脏处的内力,嘴上却忍不住怼了一句。
赵菱歌:你管的还挺多。
天道并不在意她的语气咄咄,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天道:你的前世种种,吾不怀疑你的本我心性,可是,吾不信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赵菱歌转动眼珠瞥向天空,嗤笑一声。
赵菱歌:需要我感谢你的夸赞吗?
目光转回大殿前,庆历军紧逼而来,守卫军在城墙上拼死抵抗,已有数人身亡倒地。
赵菱歌:我最近为了压制那东西日夜在我耳边的诱惑,真是废了不少劲儿。你说,我要是放弃挣扎,任它侵占这具身体,它能不能与你较量一番?
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庆历军于城墙外架起梯子往上攀爬,守卫军一刻不敢停的投掷石头和木桩,挥舞长枪刺杀,决不能让他们登上城墙。
天道:何必呢?
数次汇聚内力冲击天道的力量都被消弭,赵菱歌咬紧了牙关,脖颈处的青筋若隐若现。
赵菱歌:我现在暂时还是个人,所以七情六欲尚在,可等我的人性彻底消失……天道,你可确定还能控制的住?
心底的弑杀欲望一日比一日强烈,耳边蛊惑的低语,睡梦中为所欲为的实力暴涨,都在动摇她的心神。若不是前世二十年的军队历练,她说不定早就迷失其中。
天道似是在权衡利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天道:吾可以放开你,但你不能过多参与,他们的命数已经注定。
赵菱歌眼见底下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庆历军仗着人数众多,已经开始撞门硬攻。
赵菱歌:我只救我想救的人。
天道:杀孽会破坏你尽力与它保持的平衡,你好自为之吧。
随着天道的最后一句话传来,赵菱歌身上的束缚消失,微凉的风拂过,带来阵阵血腥之气,大殿内梁帝和宗亲大臣或惧怕,或慌乱的声音隐隐传来。
巨石和木桩消耗殆尽,蒙挚高声指挥。
禁军大统领:蒙挚:上城墙,用油烧!
守卫军听令,一小队人先后爬上城墙,却被宫门外的庆历军箭羽射杀,跌落而下。
大殿中,有箭矢从木窗射进,纪王心惊肉跳,恐慌失色不已。
纪王:援军怎么还不到?援军怎么还不到!这猎宫可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梁帝坐于上首,紧紧拉着坐在身旁静贵妃的手,瞅了一眼纪王那没出息的样子转开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