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赞歌

不多时，尤西叼着猎物回来了，可怜的里奥在他嘴里，半死不活，一双腿四处乱蹬，像绞刑架上垂死挣扎的囚徒。

克莉丝汀的手扇抵着额角，轻轻点了点，语气带笑。

克莉丝汀：“尤西。”

克莉丝汀：“他的脖子快断了。”

尤西呜呜咽咽，松了牙关。

砰。

重物落地，尘土飞扬。

克莉丝汀稍稍提起裙摆，以防这条精心挑选的新裙子沾染肮脏灰尘，她俯下身，小腰却挺得笔直，尊贵疏离，冷漠也娇气，骨子里高高在上的世袭修养，从来低不下矜傲头颅。

将折扇插进随身斜挎的小布包里，她抖开一张羊皮纸，摸出羽毛笔，圈圈画画。

克莉丝汀：“在最终审判来临之前，需要你签署一份认罪书。”

她沉思片刻，把笔塞进奄奄一息的里奥手中。

克莉丝汀：“上上个月，有个倒霉蛋跟路西法告状。”

克莉丝汀：“为了规避类似的麻烦，这份罪行清单，你过目一下。”

克莉丝汀：“哦对了。”

克莉丝汀：“血族死后是无法升入天堂的。”

克莉丝汀：“你们在转化的那一刻，灵魂就已经出卖给黑暗之神了。”

里奥指尖哆嗦不停，根本捏不住笔，血族是活死人，感受不到疼痛，但比生理疼痛更折磨的，是濒死的恐惧。

克莉丝汀噘着嘴，用手帕裹住手，翘起尾指，嫌弃地拎起他的衣袖，在认罪书上画押，一枚黑色的血指印，在粗糙的羊皮纸上晕得一塌糊涂。

尤西化为人形，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皮肤偏黑，五官俊美深邃，似出自上帝精湛手艺的年轻后神，额上古老图腾蔓延，那是神族身份的铭识。

尤西：“路西法大人会承认这份罪状吗？”

克莉丝汀：“他不承认的话……”

克莉丝汀弯了弯眼，笑得阳光灿烂，却叫人一阵毛骨悚然。

克莉丝汀：“我就把他的地狱砸了。”

尤西抠了抠脑袋，一头亚麻色短发，风里凌乱飘摇。

克莉丝汀把认罪书折好，揣进小布包里，随即拿出扇子，用尖锐的一端拨了拨里奥的脸。

克莉丝汀：“临死之前，还有什么遗言吗？”

里奥虚弱得说不出话。

克莉丝汀：“尤西！”

尤西一颤。

尤西：“小、小殿下……”

克莉丝汀：“说了多少遍了，下嘴轻一点。”

克莉丝汀：“你这样我要被路西法那个吝啬鬼扣佣金的！”

尤西：“我错了。”

克莉丝汀重重哼了一声，执扇的指骨骤然收紧。

噗。

扇子扎进了里奥的脖子，他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痛苦的嘶吼，被扇子捅出的窟窿四周，迅速窜出一团金色火焰，燎过脉搏，气管，骨头，皮肉，一寸一寸，将早已死去的躯体燃烧成灰。

尸烬如沙漏堆积，再被风吹的流散，等尘埃落定，一枚猩红血元赫然眼前，克莉丝汀刚伸出手，那枚血元似活了一般，冲她袭来，她眼疾手快，半路截住了，只是，颈环上的铃铛，无可幸免地被惊动。

里奥死不瞑目的冤魂，在堕入地狱前，给她惹来不小的麻烦。

铃铛触发的下一秒，她便听见纷乱急躁的脚步声，速度快得，连尤西都皱起了眉头。

他上前一步，挡在克莉丝汀身前。

克莉丝汀：“退下。”

尤西：“可是……”

克莉丝汀：“退下。”

克莉丝汀起身，垂眸，捏着颈环上的铃铛，轻轻转动，果然，是Felix的小把戏。

克莉丝汀：“梵卓家族的小少爷们。”

她哼笑一声，饶有兴味。

克莉丝汀：“你下手没轻没重，弄死了，我不好和苏莱曼亲王交差。”

尤西：“小殿下为什么要住在中央教堂？”

克莉丝汀：“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克莉丝汀眨眨眼，又恢复那副怯弱懵懂的模样。

克莉丝汀：“六百年了。”

克莉丝汀：“每天对着你这张脸，很枯燥的。”

尤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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