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父

父女俩面面相觑，久别重逢却无以言表。令艾米丽痛心的莫过于克里斯将她托付给格雷尼奥，以至于她一直被格雷尼奥折磨。

艾米丽愕然看向眼前令她难以置信的父亲，迟迟不能开口。克里斯一句生硬的问候打破了静默的局面：“晚上好，艾米丽。”

他的女儿没有问好，更没有打招呼，两人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精神距离。她由错愕的神情转向不解与恼怒，宣泄这段时间以来她遭受的不公。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知道格雷尼奥是如何对待我的吗！”艾米丽气愤地看着他，而格雷尼奥只是垂下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梅丽莎在面对父女俩压抑的气氛时显得不知所措，她提议道：“我先给你倒杯茶吧，艾米丽。要不你坐下和他心平气和地谈一会？”艾米丽低沉地说：“我只想知道克里斯为什么舍得将我交给格雷尼奥那混蛋。总得有个理由。”

“艾米丽，听我说。我是走投无路才这样的。”这句话并没有丝毫平息艾米丽的怒火，“那你就可以置之不理了？我甚至还是个独生子。”克里斯解释道：“我实在没想到那个继父对你的态度如此恶劣。在我初认识他时，他彬彬有礼，态度谦和，对人宽厚，完全是作为一个好父亲该有的形象。”克里斯低下头，心中默默的忏悔。“所以，你认为现在能挽回一切了吗？你该怎么收拾你的烂摊子？”说到这里，克里斯更加惭愧：“我很抱歉。”艾米丽见克里斯也没办法，她不自觉拧了一下眉。“是9月21日交出定金吗。”艾米丽用较快的语速说道，仿佛根本不想再提那天。“是。”

“那就再见吧，克里斯。已经没有后路了。”

克里斯亲眼看着亲生女儿艾米丽往门口走去，直至离开。

这一切都是他犯下的错。如果没有那次纠纷，会怎么样？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挽回了，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了。像是你已经了解现状，却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这个现状。到头来，克里斯只能默默感叹人生的世事无常，在许多因素的主导下他漂泊不定，抛弃蒂娜和艾米丽他无可奈何。他知道，早在那场纠纷发生之前，已陷入悲剧的泥潭无法自拔。

这种深深的绝望不断促使克里斯向更极端的方向前进。

多挫啊。

艾米丽回家打开门锁，却看见继父格雷尼奥坐在客厅上悠哉地抽着烟。他若无其事地盯了一下艾米丽，然后嘲讽似说道：“又回来了？上次不还是说不回家。知道真相了吧？”

“嗯。”

“那你不得谦卑一点对待我？我可是唯一能改变你们家庭的人。知道克里斯当初为什么央求我吗？因为我有钱。而你们斯嘉莱特的人，算什么？”

“可你是家庭之外的人。”艾米丽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走进房间，关上门。她再也不想看见继父，躺在床上，拿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脸，现在只想与世隔绝。

尽管此刻万籁俱寂，艾米丽却完全没有睡意。今天她经历了太多的事。

她想，可能格雷尼奥和克里斯之间的纠葛在那一天过后就会这么结束了吧。只要等到那一天来就行了。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质疑自己的存在。她怀疑克里斯到底爱不爱他的女儿。也许为了躲避苦难，他真的能狠下心来抛弃家人呢。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现在她补觉还来得及，可是虽然困，但那些事情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现在她只要一闭上眼，身体就会昏沉沉的睡去。

睡梦中，她瘫倒在地上，眼前又是那名看不清长相的神秘男人。似乎是那场噩梦的延续。

不过这次，她没有太过惊慌，而是有一股求知欲促使她靠近这个男人，并看清他的长相。

神秘男人并没有伤害艾米丽，而是原地不动。他低头看向她，不知为何，艾米丽能感受到他在以一种怜悯，愧疚，关怀的情感对待她。

艾米丽慢慢站起身，缓缓靠近神秘男人，即将看清长相的时候，他却突然变了一副模样，眼睛变成诡异的血红色，嘴角以一种不寻常的弧度撑开，几乎在一瞬间，他发出了无比刺耳，且怪异的尖叫。这种尖叫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驱逐意味，像在威胁所有靠近他的生物。

艾米丽被吓得连忙逃走，不敢回头，眼前却发黑，好像突然变成夜晚。她又重重的摔了一跤，再也无法动弹，所见之物只有无尽的黑暗。

叮铃铃，梅丽莎打来的电话将艾米丽吵醒。她这才缓过神来，那场如此真实又令人恐惧的体验只是一场梦。人们在睡梦中的大部分情况下只有醒来了，才发觉自己做了梦。

“干嘛？”艾米丽一脸惺忪的问。“今天去动物园吗？”梅丽莎饶有兴趣地问，像是故意要让艾米丽开心起来才这样说的。“今天可太多人玩了，很热闹。里面有长颈鹿、大熊猫、老虎、狮子、树懒、金丝猴、大象，小象，中象......”艾米丽打断梅丽莎对这所动物园的介绍，“行了，其实我今天不想去。”梅丽莎失望地说：“好吧。祝愿你今天有好心情！”

艾米丽耳朵发鸣，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突然就有一段声音从艾米丽耳边传出，却没有距离感。

“你对克里斯恨之入骨。”

艾米丽猛地掀开被子东张西望，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艾米丽看向窗外，那里像是有人从阳台掉了下来，摔落的一瞬间艾米丽看到了。是跳楼。她打开窗，往楼下一看，依旧什么都没有。只好安慰自己不要再烦躁了。

周日蒂娜和格雷尼奥都不在家，这让艾米丽暂时松了口气。她先是拿了一包巧克力速食麦片，倒进杯子，然后再拿起热水壶冲泡麦片。热水散发的雾气在液面上方缭绕，液面上的水映出了她那生无可恋的脸。艾米丽拿出一个勺子搅拌，过了几分钟，她喝了进去。

又是发愣，像是这种愕然的表情能一直保持下去。

艾米丽一整天都无所事事，要么打游戏要么刷视频要么发呆。也不出去。理所应当地，她的一天很快过去了。

另一边，梅丽莎正在向佩内·丝萝尼倾诉：“艾米丽愁眉苦脸的，我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呢？”

佩内留着双马尾和金发，戴着圆框厚眼镜，身高不过一米六。

“最体贴的方式我觉得是直接登门拜访好了。这样她能直接体会到你的关心。”

“还是算了吧，依我对她多年的了解来看，当她难过时还是有点距离为好。”

“别想太多啦，你又没做错什么。还是享受这次的动物园之旅吧！”

一路上，梅丽莎和佩内遇上了各种各样的动物，玩得十分尽兴。最后，两人挥手而别，动物园也算参观完了。

转眼间，新的一周来了，艾米丽和往常一样吃完早餐，就去上学。她心情恢复得不错，前提是与格雷尼奥或克里斯没有过多的交谈。

这次的初中3(9)班不再像上周那样时不时沉默寡言，学生们已经基本结识了朋友。索菲娅今天直到上课也没来，看来又是潇洒去了。

上午的课有历史，数学，英语，政治。历史这东西艾米丽提不起多大兴趣，但数学还是较有兴趣的，毕竟她大多在课堂上能听得懂。

就在最近，艾米丽认识了一个人，叫兰尼斯·默里。她不算是那种成绩很优秀的人，但也没差到哪里去。虽然她每次上课都很认真听讲，可写作业的时候总会有几处不该错的地方算错。艾米丽就不一样了，即使她听课不那么认真，写作业却基本能全对。

课上，兰尼斯问：“艾米丽，你还没有上选修课吧，你想要选什么？”

“法语好了。”

“我看也是。塞科利尔中学选修法语的也挺多，像你这样的学霸去到那里指定有优势的。赶紧向老师申报吧。”

艾米丽想学法语，可是一直觉得学不来。文科不是她的强项。她考虑了一会，还是答应了。“几点去？哪个课室？”

“听说固定时间是周一、周三、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去五栋的阶梯教室。里面超大的。”